“字字落实”的方法像一把钥匙,为凌凡打开了古文阅读的第一重门禁,让他得以窥见门后的景象。但当他想要更深入地探索,更流畅地在这片古典文字的密林中穿行时,新的困扰出现了。
他发现自己依然在频繁地“查字典”。同一个“之”字,在A篇是“的”,在B篇是“他/她/它”,在C篇似乎又没什么实际意思,只是凑足音节;同一个“而”字,有时表顺承,有时表转折,有时表修饰,把他绕得头晕眼花。还有那些令人头疼的句式,明明每个字都认识,拼在一起却完全不是现代汉语的逻辑,比如“沛公安在?”(沛公在哪里?)为什么是“安在”?“古之人不余欺也!”(古代的人没有欺骗我啊!)为什么是“不余欺”而不是“不欺余”?
这种零敲碎打的查询,效率低下,而且知识无法形成体系,就像拥有一堆散乱的砖石,却不知如何砌成坚固的墙。凌凡感到自己陷入了一种瓶颈,进步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。他需要一张地图,一张能标注出古文世界里所有关键地形和通行规则的地图。
这一次,他没再犹豫,直接拿着他那本已经写满密密麻麻标注的“字字落实手册”,找到了苏雨晴。手册上那些反复出现的、用红笔圈出的“之”、“乎”、“者”、“也”、“而”、“其”等字,无声地诉说着他的困惑。
“苏雨晴,”凌凡开门见山,将手册摊开在她面前,“‘字字落实’帮我解决了单篇的理解,但我感觉这样一篇篇抠下去,太慢了,而且不成系统。这些虚词,这些奇怪的句式,有没有……像数学公式或者物理定律那样的系统性总结?”
苏雨晴放下手中正在做的英语完形填空,接过凌凡的手册,快速浏览了一下。看到上面工整的字迹、详细的注解和那些醒目的红色圈记,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赏。凌凡的努力和善于发现问题本质的能力,总是让她无法轻易拒绝。
“你问到点子上了。”苏雨晴的声音依旧平静,但带着一种授业解惑的认真,“‘字字落实’是战术,是基本功。但要打胜仗,还需要战略地图。古文这座城池,有三条主要的防御体系:实词、虚词、特殊句式。攻克它们,才能畅通无阻。”
她再次拿出了她那本厚厚的“语文攻防策略”笔记本,翻到了专门用于古文语法梳理的部分。凌凡凑过去,感觉自己仿佛在观看一张精密的“古文语法经络图”。
第一部分:实词——文章的骨血
苏雨晴的笔记并非简单罗列词语,而是有着清晰的分类和实例。
· 一词多义: 这是重点也是难点。她以“兵”为例:
· 名词:兵器(“收天下之兵,聚之咸阳”)、士兵/军队(“悉使羸兵负草填之”)、军事/战争(“兵者,国之大事”)。
· 她标注了记忆技巧:“本义引申,语境定夺”。先记最基本常见的含义(如兵器),再通过大量阅读积累其他引申义,最后在具体句子中根据上下文判断。
· 古今异义: 这是陷阱高发区。
· “妻子”:古义(妻子和儿女)| 今义(丈夫的配偶)。
· “地方”:古义(土地方圆)| 今义(某一区域)。
· “无论”:古义(更不必说)| 今义(连词,表示条件不同而结果不变)。
· 她特意用荧光笔标出:“警惕古今同形词!”
· 通假字: 古人写的别字。
· “早”通“蚤”(“旦日不可不蚤自来谢项王”)。
· “惠”通“慧”(“甚矣,汝之不惠”)。
· 她备注:“遇不解,思通假”,当某个字按本义解释不通时,就要考虑是否是通假字。
· 词类活用: 让实词“活”起来的关键,也是翻译和理解的难点。
· 名词活用为状语: “箕畚运于渤海之尾”(用箕畚)。
· 名词活用为动词: “沛公军霸上”(驻军)。
· 动词活用为名词: “惧有伏焉”(伏兵)。
· 形容词活用为名词: “披坚执锐”(坚固的铠甲,锐利的武器)。
· 使动用法: “项伯杀人,臣活之”(使…活下来)。
· 意动用法: “孔子登东山而小鲁”(认为…变小)。
· 她在旁边用红字强调:“识别标志,翻译关键!” 看到名词后面直接跟了宾语或地点,就要考虑是否活用为动词;看到形容词、动词后面跟了宾语,且含有“使…”或“认为…”的意思,就要考虑使动或意动。
凌凡看得心潮澎湃。这哪里是笔记,分明是“实词破译密码本”!他之前遇到的很多困惑,比如为什么“军”后面能跟“霸上”,在这里找到了答案——名词活用了!
第二部分:虚词——文章的经络
苏雨晴翻到下一页,这里梳理了十几个最核心的虚词,每个都有详细的用法、含义和例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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