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一月的第三个周末，天气阴冷。灰色的云层低垂，像是随时会落下雨来。凌凡起了个大早，吃过母亲准备的早餐后，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。
书桌上已经清空，只放了三样东西：一套去年高考的理综真题卷，一个计时器，还有那本深蓝色的瓶颈日记。
今天，他要进行一次“知识扫描”。
这是陈景老先生建议的第二步：“诊断出问题后，要用真题模拟来定位具体的薄弱点。就像医生做CT扫描，能看到病灶的确切位置和大小。”
凌凡深吸一口气，按下了计时器的开始键。
时间：两个半小时。
卷子展开，油墨的味道扑面而来。他快速浏览了一遍——物理、化学、生物三科合卷，题量很大，题型全面。这种综合性的考试，最能检验知识的掌握程度和应用能力。
他拿起笔，开始答题。
第一道是物理选择题，关于力的合成与分解。凌凡几乎不用思考，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平行四边形法则和三角形法则的图像。笔尖在答题卡上涂下选项，流畅得像是本能反应。
第二道，第三道……前十道选择题都很顺利。这些都是基础题，考察的是最核心的概念和定律。凌凡暑假构建的知识体系在这里发挥了作用——每个知识点在脑海中都有清晰的位置，调用起来毫不费力。
但到了第十一道题，速度明显慢了下来。
那是一道关于电磁感应的选择题，题目描述了一个复杂的实验装置，需要综合运用法拉第定律、楞次定律和电路知识。凌凡读了两遍题目，在草稿纸上画出示意图，标注各个物理量。
他的思路是清晰的，但在某个关键点上卡住了——线圈中的感应电流方向该如何判断？楞次定律说“感应电流的磁场总要阻碍引起感应电流的磁通量的变化”，这个“阻碍”具体怎么体现？
他记得这个原理，但具体到这个复杂装置中，磁通量是增加还是减少？阻碍意味着什么方向？
犹豫了大约一分钟，凌凡决定先跳过，做上标记。
这是考试策略的一部分——不在单题上耗费过多时间。
接下来是一道化学实验题，考察某种气体的制备、收集和检验。凌凡仔细阅读题干，脑海中调取相关知识点：制备原理、装置选择、操作步骤、注意事项……
大部分他都记得很清楚，但在“检验方法”这一项上，他发现自己有些模糊。是先用试纸还是先通入溶液？现象是什么？反应方程式怎么写？
他又做了一个标记。
时间过去了四十五分钟，凌凡完成了选择题和第一部分的填空题。他看了一眼计时器，进度比预期慢了五分钟。
他调整呼吸，继续往下做。
物理实验题是一道关于测量重力加速度的创新设计题。题目给出了几种不同的实验方案，要求分析误差来源和改进方法。凌凡读完题，眉头微微皱起。
这种“评价与改进”类题目，需要的不是记忆知识，而是深度理解和批判性思维。他需要判断每种方案的优缺点，找出系统误差和偶然误差，提出可行的改进措施。
他尝试从基本原理出发：重力加速度的测量，本质上是通过测量时间和位移来计算。那么误差可能来自哪里？计时精度？长度测量？空气阻力？摩擦？
一个一个分析下来，他写满了大半张草稿纸。
但在这个过程中，他发现自己对“误差分析”这个知识点掌握得不够系统。知道一些常见的误差来源，但缺乏系统的分类和应对策略。
又一个标记。
化学计算题是一道关于化学反应速率和平衡的综合题。数据多，条件复杂，需要建立数学模型。凌凡在草稿纸上列方程，解方程，但算到一半发现某个参数的单位不一致——他需要把分钟换算成秒，把毫升换算成升。
这种单位换算是基础中的基础，但恰恰在复杂计算中容易被忽略。
凌凡强迫自己停下来，重新检查所有单位，统一换算成国际单位制。这个过程消耗了宝贵的时间，但也避免了一个可能的计算错误。
时间还剩一个小时，大题还剩三道。
凌凡感到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不是热的，是紧张的。他知道，最后三道大题往往是最难的，需要调动所有的知识和思维能力。
第一道是生物遗传题，涉及概率计算和基因型分析。凌凡遗传学学得不错，但这道题给出的系谱图很复杂，还有不完全显性、基因互作等特殊情况。他花了二十分钟才理清思路，做完时手都有些发抖。
第二道是物理综合题，将力学、电磁学和能量守恒结合在一起。题目描述了一个复杂的运动过程：带电粒子在电场中加速，进入磁场偏转，最后与障碍物碰撞。凌凡需要分阶段分析，每个阶段用不同的物理模型，然后衔接起来。
这是他最擅长的题型——模型分解法。但今天，他的大脑运转得有些吃力。不是不会，而是不够快。那些曾经流畅的思维链条，今天像是生锈的齿轮，转动起来咔咔作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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