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清冷地照着满地狼藉。
苏晚抱着变形的木牌站在摊前。夜风吹碎布片,像仓皇的灰蝶。她蹲身查看:竹架断口新鲜,假货包撕得粉碎,旧缝纫机的针板裂成两半。
真货一件未少。她走到王阿姨摊后的破筐边,伸手探入——旧书包还在,绣品安然无恙。
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苏晚隐入暗处。陆衍推车从巷口转出,车把的煤油灯在石板路上晃出昏黄光晕。他看见满地狼藉,脚步一顿。
“苏晚?”
“这儿。”
苏晚从暗处走出。陆衍目光落在她怀中的木牌上。
“他们来过了。”
“人没事就好。”陆衍挂好灯,蹲身查看,“砸得彻底。”
“没砸对东西。”苏晚拎出旧书包,“值钱的都在。”
陆衍细查痕迹。他摸了摸一处脚印——湿泥地上的解放鞋印清晰。
“至少两人。”他指另一处深印,“这个重。”
他从碎布里扒出半截木棍,凑到灯下看。指甲从裂缝里抠出东西:几缕深蓝棉线,夹着一根短发。
苏晚盯着发丝,眼神冷了。张磊的发色长度,她记得清楚。
“报警?”
“报。”苏晚掏出记账本,“先记清。”
她快速记录。写一半,抬头:“你能作证吗?”
“能。”陆衍答得干脆。
“还有王阿姨。”苏晚合上本子。
话音落,王阿姨从巷那头跑来,披着外套,脸上惊魂未定。
“小苏!没事吧?”她抓住苏晚的手,“我看见他们跑了……”
“看清了吗?”
“看清了!”王阿姨声音发颤,“两人,一高一矮。矮的是张磊!高的……像是你婶婶!”
苏晚心头一沉。
“看准了?”陆衍问。
“千真万确!”王阿姨指着夜市入口,“跑的时候帽子掉了,我认得那张脸!”
苏晚翻开新的一页:“慢慢说,我记。”
三人借灯站在废墟前近半个时辰。
王阿姨细说所见:张磊砸第一下时的兴奋,张翠兰扯布包的狠厉,逃跑时差点摔倒……
苏晚记得仔细。
陆衍用油纸包好木棍,取鞋印拓样。
“这鞋印特别。”他指一处深印,“前掌磨损重,右脚沉。”
苏晚看着鞋印,想起张磊幼时摔断过右腿。
“够了。”她合上本子,“这些证据,够了。”
“现在去派出所?”
苏晚看天色——子时已过。
“现在去。”
王阿姨挺胸:“我跟你们去!我作证!”
“谢谢。”
陆衍调转车头:“走。”
深夜街道空寂,煤油灯光在石板上跳动。
陆衍骑车,苏晚坐后座,怀抱证据布包。王阿姨坐前杠,手紧抓车把。
派出所值班室亮灯。
值班的陈民警放下搪瓷缸,神色严肃。
“怎么回事?”
苏晚上前,把事情说清。她打开布包,出示证据:记录本、鞋印拓样、木棍、招牌。
陈民警件件看过,脸色渐凝。
“确定是你婶婶和堂弟?”
“王阿姨亲眼所见。”苏晚指向王阿姨。
王阿姨补充:“我看得清清楚楚!”
陈民警起身取记录本:“地址。”
苏晚报出地址。
“你们等。”陈民警扣上大檐帽,“我带人去。”
“警官。”陆衍开口,“我骑车跟去,路熟。”
陈民警点头。
警用三轮摩托发动声刺破夜空。
约莫一个时辰,摩托返回。车斗里坐着张翠兰和张磊。两人低头,张磊脸上有睡痕,张翠兰头发散乱。
陆衍骑车跟在后面。
陈民警下车:“搜过了。”他递来一件深蓝外衣——张翠兰常穿那件。袖口破了,断了几根线。
苏晚细看。袖口破口很新,断线颜色粗细,和木棍上棉线一样。
她抬头看向值班室。张翠兰眼里全是怨毒。张磊缩着脖子。
“还不承认?”陈民警声音严厉。
“冤枉啊!”张翠兰哭喊,“苏晚,我可是你亲婶婶!”
苏晚等她哭嚎稍歇,才开口:“婶婶,袖口的线怎么断了?”
张翠兰一愣,捂袖口。
“木棍上沾的头发,”苏晚继续问,“堂弟,要不要比比长度?”
张磊脸色煞白。
“鞋印和堂弟的旧伤吻合。”苏晚一句接一句,“王阿姨亲眼看见你们跑,怎么解释?”
张翠兰张着嘴,说不出话。
“我们路过!看见摊子被砸,好奇看看……”
“那跑什么?”王阿姨插话,“我喊了一声,你们跑得飞快!”
“害怕!”
“害怕什么?”苏晚盯着她,“害怕我知道是你们干的?”
值班室死寂。
张翠兰脸色变了几变,突然跪下。
“警官!我错了!”她涕泪横流,“我就是眼红,想教训她……”
张磊也跟着跪,发抖。
陈民警看向苏晚:“你的意见?”
苏晚沉默。月光从窗照入,投出清冷光斑。她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——前世压榨她、欺骗她、最后害死她的亲人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