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那天起,许阳的生活进入了一种近乎苦行僧般的循环。
白日里,诊所肉眼可见的热闹。
李先生夫妇那个圈子的能量,远超许阳的想象。一时间,许氏诊所成了城中某些圈子里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。
开着各式豪车,从城市各个角落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。
许阳依旧坐在那张斑驳的问诊桌后,气度沉稳,完全不像一个刚毕业的年轻人。
他把每一次坐诊,都当成一场对古老经方的实证与修行。
这天上午,诊所来了一位特殊的病人。
那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士,衣着体面,但眉宇间的愁苦却怎么也掩不住。她刚说一句话,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。
那咳嗽声沉闷而撕裂,震得整个胸腔都在嗡鸣,她不得不弯下腰,用手死死按住胸口,咳得面色通红,眼泪直流。
“许医生,我这咳,快要了我的命了。”
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,女士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,气若游丝。
“快半年了。”
“夜里根本没法睡,人一躺平,那股气就往上冲,咳得撕心裂肺。喉咙里,总像有块东西黏着,咳不出,也咽不下,快把我折磨疯了。”
“市里最好的几家医院,专家号挂了个遍,CT、气管镜……能做的检查全做了,就说是慢性支气管炎。抗生素、各种进口的止咳药水,当饭那么吃,可就是一点用都没有。”
许阳静静地听着,目光落在她水滑的舌苔上,指腹下的脉象弦而有力,带着一种水珠滚动的滑腻感。
他的脑海里,瞬间跳出《金匮要略》中的一句条文。
“咳逆倚息,短气不得卧,其形如肿,谓之支饮。”
病机,清晰地指向了水饮停于胸膈,肺气无法正常宣发与肃降。
西医的抗生素大多性属寒凉,用在这种寒饮内停的病症上,非但无效,反而会助长水湿,如同雪上加霜。
许阳提笔。
他没有用那些市面上常见的化痰止咳方,而是直接在处方笺上写下了四个字。
苓桂术甘汤。
茯苓、桂枝、白术、炙甘草。
仅仅四味药,简单到近乎朴素,却暗藏雷霆万钧的兵法。
钱不容取走方子,只看了一眼,那双老眉便紧紧地锁了起来。
“小子。”
他走到许阳身边,压低了声音,指着方子。
“人家咳得肺都要出来了,你不开化痰平喘的猛药,用这苓桂术甘汤?”
“这方子是健脾利水的,治的是水饮上冲导致的头晕目眩、心悸气短,你是不是搞错了?”
许阳摇了摇头,目光清澈而笃定。
“钱大爷,您看她这咳,像是肺的问题吗?”
他反问了一句。
“她这咳,根子不在肺,在脾肾。”
“脾阳不振,就没法运化体内的水湿。肾阳不足,就无法将水汽蒸腾布散。这两处都出了问题,多余的水饮无处可去,便往上冲,停在胸膈之间,影响了肺的呼吸。”
他用笔尖点了点方子里的“桂枝”二字,声音不高,却掷地有声。
“这方子看着平和,实则桂枝一味,如帅旗一指,温阳降冲,能勒令这股上逆的水汽回归正道。”
“茯苓和白术,一利水,一燥湿,双管齐下,直接断了水饮生成的老巢。源头一断,盘踞在胸中的水饮自然消散,咳喘也就自己停了。”
“这,才叫治病求本。”
钱不容不说话了。
他呆呆地看着那张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方子,又看看眼前这个神情专注的年轻人,眼神里写满了震撼。
他只知道苓桂术甘汤能治水饮眩晕,却从未想过,还能拆解到这个层面,用来治疗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顽固咳喘。
这个思路……太刁钻,也太大胆了!
“你这……都是从哪悟出来的?”老人声音干涩。
“爷爷的笔记里,有类似的医案。”
钱不容沉默了。
他深深地看了许阳一眼,一个字也没再多说,转身走向药柜。
这小子,已经登堂入室了。
三天后,那位女士再次登门。
她脚步轻快,面色红润,说话的声音清亮而有力,那折磨了她半年的剧咳,竟已平息了大半。
她走后,许阳脑中提示音响起。
【叮!成功运用经方治愈顽固咳喘,获得医德点x300!】
许阳看着面板上跳动的数字,心里的满足感,却比治好李太太时,还要来得踏实。
这种通过自己潜心钻研,亲手将病人从痛苦中解脱出来的感觉,比任何系统奖励都更让他沉醉。
夜幕降临,诊所打烊。
赵铁柱憨笑着守在楼下,替许阳谢绝了一切试图在夜间求诊的访客。
二楼书房,许阳独自一人,就着一盏昏黄的台灯,沉浸在爷爷留下的医书和医案的海洋里。
他发现,爷爷的医案中,针药并用的例子占了绝大多数。
许多汤药难以快速起效的痛症、痹症,爷爷往往只需几根细如牛毛的银针,便能立竿见影,让病人当场好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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