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二十八,年关将近。京城里的年味渐渐浓了起来,街巷间开始有人家挂起红灯笼,孩子们偶尔偷放几个炮仗,空气中弥漫着爆竹的火药香和各家炖肉的香气。然而在这片祥和的年节气氛下,暗流却愈发汹涌。竹韵轩这几日格外安静,李牧深居简出,整日不是在暖棚里照料豆芽,就是在工坊里改良他的酱粉配方。那夜黑衣人的事仿佛从未发生过,但王老五明显加强了院中的戒备,连夜间巡逻的人手都增加了一倍。
这天晌午,严嬷嬷突然到访。她穿着一件深紫色缠枝纹锦缎袄子,神色比往日更加肃穆。
殿下请姑爷过去一趟。她言简意赅,语气不容拒绝。
小翠心里一紧,下意识看向李牧。自从那夜之事后,长公主还是第一次召见。
李牧正蹲在暖棚里给豆芽淋水,闻言慢悠悠地站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泥土:现在就去?现在就去。严嬷嬷目光扫过暖棚里长势喜人的豆芽,殿下在锦瑟堂等候。
李牧点点头,也不换衣服,就穿着一身半旧的棉布袍子跟着严嬷嬷往外走。小翠急忙取了件厚斗篷追上去给他披上。
穿过几重院落,锦瑟堂里炭火烧得正旺,暖意融融。萧文秀坐在窗下的紫檀木嵌螺钿扶手椅上,手里捧着一个鎏金手炉,身上穿着家常的杏黄底绣折枝梅锦缎长袄,未施脂粉,神色淡漠。
见李牧进来,她抬了抬眼,目光在他沾着泥点的衣袍上停留了一瞬。
李牧依言在下首的绣墩上坐下,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,眼神依旧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茫然。那夜受惊了?萧文秀开门见山。李牧摇摇头,又点点头:有点怕...后来严嬷嬷来了,就不怕了。
萧文秀轻轻摩挲着手炉上的纹路,语气平淡:那几个贼人,顺天府已经审清楚了,是北疆来的蛮族细作,意图破坏京城安定。陛下已经下旨,三日后菜市口问斩。
李牧了一声,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,似乎对这些并不关心。萧文秀盯着他看了片刻,忽然话锋一转:你献上的海水晒盐之策,工部已经派人去沿海勘察了。张相亲自督办,进展很快。
李牧抬起头,眼睛亮了亮:那...以后是不是就有吃不完的盐了?
但愿如此。萧文秀语气莫测,只是这新法推行,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。你近日少出门,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。
这话看似关心,实为警告。李牧乖巧点头:知道了,我不出门。
萧文秀似乎满意他的态度,语气缓和了些:安王府前日递了帖子,想请你过府一叙,被我回绝了。你现在风头太盛,还是避一避为好。
李牧眨眨眼:安王殿下...是不是生我气了?
那倒没有。萧文秀唇角微扬,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,他现在巴结你还来不及。你献上的酱粉,他很是喜欢,已经在宗室里替你扬名了。
她从身旁小几上拿起一个精致的白瓷小罐,正是李牧前几日送来的酱粉。这东西确实不错。萧文秀打开罐盖,一股辛香顿时飘散出来,比之前的酱更易保存,滋味也更醇厚。听说阿卜杜勒愿意出双倍价钱收购?
李牧憨憨一笑:老神仙教的方子...说能卖大价钱。
萧文秀深深看他一眼,忽然问道:你可知晋阳侯近日告病,已经连续五日没有上朝了?李牧茫然摇头:不知道...他生病了吗?
或许是病了吧。萧文秀语气轻描淡写,也或许是...心病。
她将酱粉罐子轻轻放回桌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本宫今日叫你来,是要提醒你一句。她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,这朝堂上的争斗,不是小孩子过家家。你既然踏进来了,就要懂得分寸。
李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。还有,萧文秀站起身,走到他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你那点小聪明,用在正道上尚可,若是动了什么歪心思...她没有把话说完,但其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。
李牧缩了缩脖子,小声道:我不敢...
从锦瑟堂出来,李牧脸上的茫然瞬间褪去,眼神变得清明冷静。严嬷嬷亲自送他回竹韵轩,一路上沉默不语。直到快到院门时,她才低声道:殿下的话,姑爷要放在心上。
李牧点点头,忽然问:嬷嬷,你说晋阳侯是真的病了吗?严嬷嬷脚步一顿,深深看他一眼:姑爷觉得呢?
我觉得...李牧歪着头,像个认真思考的孩子,可能是吃坏了肚子吧。
严嬷嬷嘴角抽动了一下,没再说话。回到竹韵轩,王老五立刻迎上来:姑爷,长公主没为难您吧?
李牧摇摇头,径直走进书房:孙头目那边有消息了吗?
正要禀报姑爷!王老五压低声音,孙头目派人传信,事情已经办妥了!十艘漕船,满载着盐,昨夜已经悄悄抵达通州码头,藏在咱们漕帮的秘密仓库里。
李牧眼中闪过一丝笑意:好。告诉他,按计划行事。
可是姑爷...王老五犹豫道,这么多盐,咱们要怎么出手?这要是被查到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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