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壁关内,临时帅府。
余悲笑坐在原本属于呼延灼的太师椅上,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上镶嵌的狼头雕饰。厅内没有点灯,只有窗外透进来的雪光,将他苍白的脸映得如同鬼魅。
他面前跪着三个人。
左边是个驼背老妪,脸上布满深如沟壑的皱纹,手中捧着一只陶瓮,瓮口用黑布封着,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蠕动声。
中间是个独眼壮汉,赤着上身,胸口纹着一幅百鬼夜行图,那些鬼怪的纹身在昏暗光线下仿佛在缓缓爬动。
右边则是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,手持一把铁骨折扇,扇面空白,但仔细看会发现上面有极淡的血色纹路,组成一幅诡异的符阵。
“三处血祭坛,都布置妥当了?”余悲笑开口,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。
老妪率先回应,声音尖细:“寒鸦堡东三里,老身以九十九具新死尸骸为基,布下‘怨婴泣血阵’。阵眼埋了三枚养了十年的鬼胎,只等月圆之夜,便可汲取百里死气,凝成‘怨婴珠’。”
独眼壮汉瓮声瓮气道:“狼牙堡南五里,某家挖了一座‘百鬼坑’,坑中埋了三百战死者的头颅,浇灌人血、畜血各半。七日之后,头颅生眼,便可炼成‘窥阴瞳’,监视战场动向,探听敌军密谈。”
书生轻摇折扇,微笑:“黑石堡西七里,在下选了一处古战场遗址,以三百六十五枚刻有‘引魂符’的骨片布成‘幽冥引路阵’。此阵不伤人,只引魂——凡战死者魂魄,皆会被引入阵中,不得往生,积攒七七四十九日,可炼成一枚‘万魂丹’,服之可增百年鬼道修为。”
余悲笑满意地点点头。
“做得好。”他站起身,走到窗边,望着外面被战火摧残的关城,“殿下要的,不仅是这场战争的胜利,更是要借此收集足够的‘死魂资粮’。大夏和太幽打得越惨烈,死的人越多,我们的收获就越丰厚。”
他转过身,眼中闪过一丝幽绿光芒:“但记住,动作要隐秘。靖侯不是傻子,南离那个烈无双更是对鬼术深恶痛绝。若被他们发现我们在战场下面搞这些小动作……计划会平添变数。”
“大人放心。”书生合拢折扇,“所有阵法都埋在地下三丈,表面覆土植草,与周围无异。除非有专精探查的高人一寸寸搜过去,否则绝难发现。”
余悲笑沉吟片刻:“还是要再加一层保险。传令下去,从明日起,玄冥卫以‘清理战场、防止疫病’为由,将所有战死者尸体集中焚烧。骨灰……收集起来,我有用。”
三人领命,躬身退下。
厅内重归寂静。
余悲笑走到墙边,那里挂着一幅北境地图。地图上,铁壁关、黑石堡、寒鸦城、狼牙镇四个点已被朱砂圈红,彼此以细线相连,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四边形。而在四边形中央,他用指甲轻轻划出一个十字标记。
那里是霜刃原的中心,也是整个北境战场死气最浓郁的地方。
“还不够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“至少要十万生魂,才能满足‘那东西’的胃口。而现在,三国联军加上太幽守军,总共也就二十万左右。得让战争……更惨烈一些。”
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漆黑玉简,贴在眉心。
玉简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鬼文,这些文字如活物般蠕动,最终组成一段信息:
“北境收割,进度三成。轩辕长空已清洗兵部、户部,掌控大夏七成军权。南离月君陌对东明手段不满,有离心迹象。太幽皇族内斗加剧,三皇子幽无妄秘密接触我方,愿为内应。蓝溪殿下谕:加速进程,三月之内,伪神胚胎必须成型。”
余悲笑读完,玉简自燃,化作一缕黑烟消散。
他走到书案前,铺开一张信纸,提笔蘸墨——墨不是黑色,而是暗红如凝血。笔尖落下,字迹浮现时竟微微蠕动,仿佛有生命。
“臣余悲笑启禀殿下:北境事宜,一切按计划推进。然有两点变数,需殿下圣裁。”
“其一,大夏先锋将卫子谦,心慈手软,于黑石堡私放敌酋之孙,有违‘斩草除根’之策。此子乃卫峥遗孤,身负龙虎气,若成长起来,恐成隐患。是否……”
他顿了顿,笔尖在纸上悬停片刻,继续写下:
“除之?”
“其二,云霄剑宗苏凌雪,持承影剑监察战场。承影乃上古神兵,对鬼气感应敏锐。今日她在寒鸦堡外驻足良久,似有所觉。此女道心已生裂痕,正是可乘之机。是否尝试接触,以‘天下大义’诱之,为我所用?”
写毕,他将信纸卷起,塞入一支空心竹筒。然后走到厅角鸟笼前,笼中养着一只通体漆黑的渡鸦。渡鸦眼珠赤红,见到余悲笑,发出沙哑的“嘎”声。
“送去给殿下。”余悲笑将竹筒绑在渡鸦腿上,打开笼门。
渡鸦振翅飞出,融入夜色。
余悲笑负手而立,望着渡鸦消失的方向,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。
“轩辕长空啊轩辕长空,你以为自己在下棋,却不知……你只是棋盘上最肥的那颗棋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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