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道尽头,血腥气混合着潮湿的泥土味,在狭窄空间里发酵得几乎能把人熏晕过去。
冰冷的月光从洞口斜着劈下,像一把无情的刀,将三道身影切割分明。
判官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石壁,已经退无可退。
身前,是那个本该在听雪阁病得半死不活的墨衍。
身后,是那个本该用命为自己拖延时间的金牌杀手,鬼面。
一前一后,两尊沉默的死神,将所有生路堵得滴水不漏。
判官的脑子像被一万头疯牛狠狠踩过,彻底成了一锅浆糊。
这不对劲!
完全不对劲!
那个病秧子怎么会在这里?鬼面为什么会背叛圣门?
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?!
“你……你们……”判官的声音抖得不成调,那张常年挂着阴鸷笑容的脸,第一次浮现出纯粹的、发自灵魂的惊骇,“鬼面!你敢背叛圣门?!”
鬼面低垂着头,一言不发,浑身是血,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石雕。
回答他的,是墨衍那副懒洋洋的,能把人活活气死的调调。
“背叛?”墨衍轻笑一声,笑声在死寂的密道里格外刺耳,“判官大人,话可不能这么说。他不叫背叛,叫……回归正途。”
判官的瞳孔骤然缩成一个针尖:“你什么意思?”
墨衍却不急着回答,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鬼面脸上的青铜面具,慢悠悠地开了口:“三年前,天衍宗执法长老陆离,追查一桩宗门弟子失踪案,在南疆边境神秘失踪,活不见人,死不见尸。”
“天衍宗为此震怒,几乎将整个南疆翻了个底朝天,结果屁都没捞着。这桩悬案,至今还是天衍宗心头的一根刺。”
听到“陆离”这个名字,判官的身子几不可察地猛然一颤,眼底深处,瞬间闪过一丝被踩到尾巴的惊慌。
“巧了不是,”墨衍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目光终于落回判官那张已经开始变色的脸上,“本世子在百草盛会,跟这位所谓的鬼面杀手第一次交手,就觉得他的功法路数,有点眼熟。”
“尤其是那手快得不像话的追风剑,啧啧,像极了天衍宗失传已久的独门绝学。”
墨衍的每一句话,都像一记攻城重锤,狠狠砸在判官的心口上,砸得他脸色一白再白。
“所以,那一次,本世子没让手下暗卫下死手。而是趁着鬼面跟天衍宗那帮蠢货打得你死我活,两败俱伤的时候,用我天枢阁的秘术种魂印,给了他一下狠的。”
“种魂印?!”判官失声惊呼,整张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二净!
这可是天枢阁传说中的禁术!一旦被种下,神魂便会被人彻底拿捏,生死只在对方一念之间!
“没错。”墨衍懒洋洋地承认,仿佛在说一件今天天气不错的小事,“顺便,我还向他许诺,事成之后,会替他清掉圣门种在他体内,那条用来控制他的,恶心的小虫子。”
“作为交换嘛,他只需要在今晚,替我演好这出……反戈一击的好戏就够了。”
轰!!!
所有谜团,所有不解,在这一刻被一股蛮横的外力悍然串联!
判官的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彻底成了一片空白!
明白了。
他终于明白了!
从百草盛会开始,不,是从更早的时候开始,自己就已经掉进了这个男人布下的天罗地网里!
他自以为是猎人,殊不知,从头到尾,都只是一枚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、可悲的棋子!
这哪里是什么病秧子!这分明是一个算无遗策、将所有人耍得团团转的魔鬼!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判官指着墨衍,你了半天,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滔天的羞辱与愤怒,混杂着死到临头的恐惧,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!
“好!好一个墨衍!好一个北境王府!”判官的脸上浮现出疯狗般的狰狞与决绝,“既然你们不让本座活,那你们……也别想活!”
“都给本座,陪葬吧!!!”
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!
一股毁天灭地般的恐怖气息,毫无征兆地从判官体内轰然爆发!
他的身体像被吹了气的皮球,瞬间膨胀起来,皮肤表面浮现出无数诡异的血色符文,一股足以将整个山头都夷为平地的毁灭性能量,在丹田处疯狂凝聚!
圣门秘法,血祭归墟!
这是圣门弟子走投无路时,燃烧神魂与精血,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最终禁术!
“不好!他要自爆!”
墨衍脸色剧变,想也不想便要上前阻止!
可就在此时,一道浑身浴血的黑色身影,竟比他的动作更快!
是鬼面!
是陆离!
这个一直沉默不语、仿佛没有灵魂的男人,在判官自爆的瞬间,那双隐藏在面具下的眸子,骤然爆发出一种决绝到极致的璀璨光芒!
没有丝毫犹豫!
他猛地一蹬地面,整个人如同一颗脱膛的炮弹,用一种近乎自杀式的悲壮,悍不畏死地朝着那即将爆炸的能量核心,狠狠扑了上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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