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神情肃穆,如同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。用特制的草药消毒棉片,细致而快速地从针尖到针柄擦拭了三根中等长度的毫针。
然后,他再次看向司徒婉儿,他的声音放缓,带着一种引导性的、如同吟唱古老咒语般的韵律:“施针时,会有一点轻微的刺痛感,像被清晨带着露水的草叶边缘轻轻划了一下。
请您尽量放松身体,不要抵抗,跟着我的呼吸节奏……吸气,将气息沉入丹田……呼气,将体内的寒气与痛楚,慢慢释放出来……”
他的手指,稳定得如同与大地相连的山岳,精准地在她小腿内侧定位了地机穴(胫骨内侧缘后方,阴陵泉下三寸),这里是脾经的郄穴,专治急性痛症。
接着是血海(膝盖上方,大腿内侧,髌底内侧端上两寸),顾名思义,是脾经所生之血的归聚之处,如同血之海洋。
再是三阴交(脚踝内侧最高点上方三寸,胫骨后缘),足太阴脾经、足厥阴肝经、足少阴肾经,三条属阴的经脉在此交汇,是调理妇科、通经活络的要穴。
每一个穴位的选取,都直指散寒、化瘀、止痛的核心病机。下针时,他的手腕沉稳如山,但指尖却以一种奇妙的、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高频率微微颤动着。
如同凤凰在烈火中振动它华美的羽翼,将一股温和而坚韧的、如同春日阳光般的“气”——
那是他自幼跟随祖父修习苗医导引术,结合五年特种兵极限体能训练所淬炼出的、高度凝聚的生命能量——透过那细若毫发的银针,绵绵不断地、精准地渡入穴位深处,直抵病所。
这并非现代医学简单的神经刺激,更像是一种古老的、带有生命温度与精神意志的抚慰与疏通,是在用无形的“气”,去化解那有形的“寒”与“瘀”。
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,司徒婉儿的身体本能地微微紧绷了一下,但随即,一股难以言喻的、如同解冻溪流般的暖意。
开始在她那冰冷如坠冰窟、绞痛如刀割的小腹深处,缓缓地、坚定地晕开、扩散,所过之处,那蚀骨锥心的寒意,如同冰雪遭遇了骄阳,开始节节败退,寸寸消融。
林尘峰全神贯注,仿佛整个世界里只剩下他、他的针,以及针下的病人。他的额角,也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,在璀璨的灯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。
运针不仅极度耗神,更消耗着他体内储存的“气”。他所运用的“凤凰展翅”颤针法,是林家苗医代代单传的秘技,对施术者的身心消耗极大。
他的呼吸变得愈发悠长而深沉,一呼一吸之间,仿佛与整个空间的韵律融为一体,也与司徒婉儿逐渐从急促紊乱转向平缓均匀的呼吸,奇异地同步起来,形成了一种内在的、和谐的生命共鸣。
时间,在包厢这个特定的空间里,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拉长了、凝固了。所有人都屏息凝神,如同观看一场无声的、关乎生命奥秘的魔术。
她们看着这个原本被视为“下人”的年轻安保,如何用几根细如发丝、闪烁着古老银光的针,仿佛正在施展某种失传的魔法。
将那位被巨大痛苦吞噬、蜷缩在奢华沙发里的尊贵女人,从无形的、绝望的深渊边缘,一点点地、坚定地、温柔地,拉回阳光照耀的人间。
大约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,又或许只是短短的五分钟,林尘峰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抖,如同凤凰轻点水面,三根银针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,瞬间脱离穴位,稳稳地落入他早已准备好的消毒棉片之上。
针孔处,只留下三个极细微的、如同被蚊子叮咬过的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红色小点。
司徒婉儿紧蹙的、如同缠绕着无数痛苦丝线的眉头,彻底地、完全地舒展开来。
她脸上那骇人的、如同白纸般的苍白,被一层淡淡的、鲜活的红润所取代,虽然依旧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虚弱与疲惫。
但那之前几乎要抽干她所有生命力的、摧心剖肝的剧痛,已然烟消云散。她缓缓地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胸膛起伏,仿佛重新掌握了呼吸这门生命最基本的艺术。
然后,她睁开眼,目光比之前清澈了无数倍,如同被山泉洗过的星辰,径直看向依旧单膝跪在自己面前、脸色也因为过度消耗而显得有些苍白的林尘峰。
她没有说那些流于表面的、客套的感谢话语。她的目光里,带着一种深深的探究,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,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、仿佛在无尽的沙漠中突然发现了绿洲般的、混杂着惊奇与玩味的眼神。
她的唇边,甚至牵起了一个极淡、极虚弱,却无比真实的微笑,声音虽然依旧轻软,却清晰地、一字一句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深处,烙印在他们的意识里:
“谢谢你,小医生。”
“小医生”这三个字,从她口中吐出,在这个充斥着权力与资本气息的空间里,仿佛被瞬间重新定义,赋予了某种全新的、沉甸甸的、关乎信任与奇迹的含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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