辰时的药市早已被晨光浸暖,青石板路上挤满了挑着药筐的贩子、讨价还价的医馆伙计,空气中弥漫着当归的辛香、薄荷的清凉,还有些不知名草药的独特气息。苏清焰提着空药篮,指尖无意识拂过摊面上晾晒的干草——自昨日从尚书府回来,她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,想来是魏公公的人察觉到了什么,这让她每走一步都多了几分谨慎。
她刚在常去的药摊前停下,准备补齐济世堂短缺的甘草和金银花,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争执声,夹杂着官差的呵斥与女子的反驳,像颗石子砸进热闹的市井声里,格外刺耳。
“少废话!没有通关文牒,就是走私货物!这些草药全没收,你们也跟我们回府衙一趟!”官差的声音蛮横,伴随着推搡的动静,引得周围百姓纷纷驻足围观,渐渐围成一圈人墙。
苏清焰皱了皱眉,挤开人群走过去。只见三名身着皂衣的官差正围着一辆骡车,车旁堆着几袋用粗布包裹的草药,而一个梳着双环异族发髻、身着洗得发白中原布衣的少女,正挡在骡车前,双手叉腰与官差理论。少女约莫十七八岁,眉眼锐利如刀,腰间挂着一把小巧的弯刀,虽衣着朴素,却难掩一身桀骜的气质,连反驳时的语调都带着草原儿女特有的清亮。
“通关文牒我们正在补办,不过是晚几日,至于把药都扣了吗?”少女急得眼眶发红,却仍不肯退让,伸手护住身后的草药袋,“这些草药是我们部落过冬要用的,若是被没收了,族里的老人孩子病了怎么办?”
“哪来这么多废话!朝廷规矩,岂容你们蛮夷部落随意破坏?”为首的官差不耐烦地挥手,就要去扯少女的胳膊,“再拦着,连你一起抓!”
就在这时,苏清焰上前一步,轻轻按住了官差的手。她指尖带着常年抓药留下的甘草清香,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:“官爷且慢。”
官差回头,见是个身着青布衫的女子,腰间系着银铃药囊,气质温和却眼神清亮,不由愣了一下:“你是谁?敢管我们京兆府的事?”
“我是济世堂的大夫苏清焰。”苏清焰微微颔首,目光落在那几袋草药上,伸手掀开一角粗布——里面是晒干的防风、柴胡,皆是寻常治病的草药,并非珍稀之物,“这些草药看起来是常用的风寒药材,并非违禁品。官爷若是将药扣下,一来草药久置容易霉变,白白浪费了;二来这姑娘说草药是部落过冬所用,若是耽误了,恐生边境事端。不如通融三日,让她们尽快补全文牒,再将药领回,这样既不违规矩,也免得伤了和气,您看如何?”
官差皱着眉,显然有些犹豫。周围的百姓也纷纷附和:“苏大夫说得对,这些草药确实是治病用的,扣了也没用。”“通融几日罢了,别这么不近人情。”还有常去济世堂的百姓帮腔:“苏大夫是个好医官,她担保的事错不了!”
为首的官差见众怒难犯,又听闻苏清焰是济世堂的大夫——这几日济世堂的女医医术高明、不攀权贵的事,在医署坊一带传得沸沸扬扬,他也有所耳闻——便顺着台阶下:“既然是苏大夫说情,那便宽限三日!三日之内,必须补全通关文牒,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!”说罢,带着另外两名官差悻悻离开。
“多谢官爷!”少女立刻露出笑容,对着官差的背影拱手,又转身看向苏清焰,语气真诚得有些急切,“多谢苏大夫解围!我叫阿蛮,是苍狼部的公主,这次来京城是为部落采买草药,没想到遇到这种事,若不是您,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”
“举手之劳罢了。”苏清焰笑了笑,目光落在阿蛮身后的骡车上,“你们部落缺草药?”
提到这个,阿蛮的神色暗了下来,她叹了口气,声音也低了些:“今年冬天来得早,草原上的草药都冻坏了,族里不少人染上风寒,却没药可治。我父王本想和大靖朝廷交涉,买点草药,可魏公公从中作梗,说要加三倍价钱,我们部落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,只能偷偷来京城采买,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。”
苏清焰心中一动——又是魏公公。他不仅用活人炼制长生药,还在药材贸易上刁难异族部落,想来是想借药材短缺挑起边境冲突,从中渔利。她看着阿蛮焦急的样子,想起自己当年和母亲逃亡时的无助,心中生出几分同情:“这些草药够你们部落用吗?”
阿蛮摇了摇头,语气无奈:“还差很多,可我们带的钱已经快用完了,通关文牒也还没办好,不知道能不能再买到更多草药。”她说着,眼神落在苏清焰手中的药篮上,忽然像是想起什么,试探着问道:“苏大夫,您的医馆还缺人手吗?我手脚麻利,会整理药材、煎药,还能帮着照看病人,您要是不嫌弃,我可以留在医馆帮忙,就当抵偿您今日解围的恩情,再攒些工钱继续采买草药,您看行吗?”
苏清焰沉吟片刻。济世堂确实缺个帮忙打理的人,平日里她既要坐诊,又要整理药材,有时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。阿蛮看起来爽朗利落,不像是坏人,而且她是苍狼部的人,或许能从她口中打探到一些边境的消息——魏公公既然在药材上刁难苍狼部,说不定和边境的势力也有关联,或许能找到与星火堂冤案相关的线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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