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心感到后背的冷汗几乎要汇成溪流。她绝不能在此刻提及“星环资本”,那无异于直接掀开底牌,暴露她真实的调查方向和背后的力量。她只能继续在安全的边缘游走,继续编织那个野心记者的故事:“目前……目前还只是一些非常模糊的感知和初步的猜测。”她斟酌着用词,语气带着不确定和探索性,“比如,我感觉某些看似纯粹的慈善基金会,其资金运作的路径和最终去向,似乎并不像它们对外宣传的那么……透明和直接。某些捐赠方的真实意图,有时也……也值得推敲,可能并非完全出于公益……”她故意将话题引向一个相对安全、任何调查记者都可能产生的合理怀疑方向,并且再次提及李曼丽,“我听说,慈心基金会的李曼丽会长,她的社交圈非常广泛而复杂,与不少政商名流都有颇深的往来,这本身……就很容易引人联想,不是吗?”
然而,就在她提到“李曼丽会长”和“社交圈”这几个关键词的瞬间,顾夜宸的眼神骤然变冷!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席卷而过,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都随之骤降了几度!
“听说?”他身体猛地微微前倾,原本松散靠在椅背上的姿势瞬间改变,带来的压迫感骤增,如同乌云压顶,“听谁说?沈小姐,”他的声音依旧不高,却带着一种冰冷的、不容置疑的质询,“你的消息来源,似乎……灵通得有些不合常理啊。”
他猛地调转枪口,放弃了追究她所谓的“发现”,而是直指她信息的来源!这才是最致命、最难以圆谎的一击!一个刚来此地不久、根基浅薄的自由撰稿人,何以能如此迅速地接触到这些相对隐秘的“听说”?
沈心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骤然停跳了一拍!巨大的危机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。她的大脑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,脸上却努力维持着一种被质疑专业素养和诚信的、恰到好处的不安与委屈:“就是……就是在一些行业内的聚会、沙龙,还有……和一些同行、线人私下交流的时候,大家闲聊时偶尔会……会提到一些碎片信息……您知道,做我们记者这行的,很多时候就是靠这些零碎的信息拼图,再加上一点……一点直觉和运气。”她试图用记者行业的普遍现象和模糊的“同行”“线人”来搪塞过去,语气带着一丝为自己辩解的急切。
“哦?是吗?”顾夜宸却不依不饶,嘴角那抹冰冷的讥讽弧度更加明显,每一个追问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,精准地刺向她那看似合理、实则脆弱的伪装,“哪些行业聚会?具体是哪一天?在哪个场地?和哪些‘同行’、哪些‘线人’闲聊?把名字说出来。”他身体前倾的幅度更大,目光如同手术刀般锐利,“或许,你提到的那些人……我也正好认识。可以帮你‘核实’一下信息的真伪。”
他的目光冰冷而残忍,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掌控感,仿佛已经彻底看穿了她那不堪一击的谎言,正在享受着她在他面前徒劳挣扎、漏洞百出的过程。
沈心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,眼前甚至开始发黑,耳畔嗡嗡作响。她知道,自己已经站在了悬崖的最边缘。再继续编造具体的时间、地点、人名,只会让这个谎言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,最终彻底崩塌,将她也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她紧紧交握的双手,指甲已经深深陷入手背的皮肤,带来尖锐的刺痛,勉强支撑着她没有当场失态。
就在她感到自己最后的心理防线即将崩溃,几乎要在这强大的压力和精准的打击下瘫软下去的时刻,顾夜宸却毫无征兆地、猛地向后靠回了宽大的椅背,那双一直敲击桌面的手指也突兀地停了下来。
他不再追问,只是沉默地看着她。看着她那因极度紧张和恐惧而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,看着她那强作镇定却无法完全抑制细微颤抖的身体,看着她那双努力与他对视、却难掩深处惊惶的眼睛。
他的眼神,在这一刻变得极其复杂,那里面翻滚着浓得化不开的怀疑、冰冷的审视、一种连他自己都觉得极度荒谬和不可思议的猜测,以及……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、无法控制的、极其细微的动摇和……期盼?
他沉默了很久,很久。
久到沈心几乎以为时间已经彻底凝固,久到她紧绷的神经都开始感到麻木。
然后,他忽然毫无过渡地、用一种近乎平淡闲聊的、完全出乎意料的语气,问了一个与之前所有剑拔弩张的审问都风马牛不相及的、看似极其随意的问题:
“沈小姐平时喝咖啡……喜欢加糖吗?”
轰——!
这句话如同九天惊雷,在沈心的脑海中悍然炸响!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逆流,四肢百骸一片冰冷彻骨!
这是“林晚”的习惯!是她多年来根深蒂固、几乎成为本能的一个极其私密且微小的习惯!她喝咖啡,总是喜欢加足足两块方糖,喜欢那种甜味彻底掩盖咖啡本身苦涩的感觉!这个习惯,除了顾家极少数的佣人和……他,几乎没有人知道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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