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坠。
不是那种脚踏实地的坠落,而是被无数只狂暴无形的手撕扯、揉搓、抛掷的坠落。黑暗不再是单一的色调,而是混杂着疯狂闪烁的紫黑、银白、幽蓝、暗红的能量乱流,像打翻了的炼金熔炉,在眼前旋转、爆裂、湮灭。耳朵里灌满了无法形容的噪音——尖锐的嘶鸣、低沉的咆哮、岩石摩擦的轰隆、能量对撞的闷响——所有声音搅在一起,变成了足以让人精神崩溃的混沌轰鸣。
程让唯一能做的,就是死死抱住怀里已经彻底昏迷的莉安德拉,用身体尽可能将她蜷缩起来,护在胸口。科林斯的尖叫声断断续续从旁边传来,维罗娜拉似乎试图抓住什么,但在这纯粹的能量漩涡里,任何实体都如同浮萍。他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风暴眼的破布娃娃,骨头都要被摇散架了,五脏六腑翻江倒海,暗影之力在体内左冲右突,勉强维持着一层薄薄的防护,抵挡着最致命的能量撕扯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也许只有几秒,也许有几个世纪。就在程让的意识也开始模糊,觉得自己要被这狂暴的能量乱流彻底撕碎、同化时,周围的压力猛地一松!
下坠的速度骤然减缓,仿佛从瀑布顶端跌入了相对平缓的深潭。刺眼的能量乱流光芒迅速黯淡、远去,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沉、但相对稳定的黑暗,以及一股潮湿、带着浓重矿物气息和微弱流水的冰冷空气。
“噗通!”“噗通!”“哎哟!”
几声闷响和痛呼几乎同时响起。程让重重摔在坚硬湿滑的地面上,后背和手臂传来一阵剧痛,但他顾不上自己,第一时间去检查怀里的莉安德拉。她依旧昏迷,脸色白得像纸,呼吸微弱,眉心的烙印黯淡无光,但好在身体没有明显的伤口。他松了口气,这才感到自己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,尤其是左臂,刚才似乎撞在了岩石上,传来阵阵刺痛。
“咳咳……我的老腰……”科林斯在不远处哼哼唧唧地爬起来,他那身本就破烂的衣服现在更是成了布条,脸上身上多了好几道擦伤,但看起来没大碍。他那个宝贝背包居然还没丢,紧紧抱在怀里。
维罗娜拉摔得最远,落地时似乎用手臂撑了一下,此刻正半跪在地上,捂着肋部,脸色痛得扭曲,额头上全是冷汗。“该死……肋骨……可能真的断了……”她咬着牙,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。
程让挣扎着坐起身,环顾四周。他们似乎掉进了一条宽阔的地下暗河河道边缘。河面很宽,水流湍急,漆黑如墨,只有偶尔撞击岩石溅起的水花泛着微弱的磷光。头顶是望不到顶的黑暗,隐约能看到一些垂落的、巨大的钟乳石轮廓。空气潮湿阴冷,带着河流的腥气和岩石的土腥味。这里的光线极其微弱,只有河面偶尔的磷光和岩壁上零星分布的、发出惨淡绿光的苔藓提供照明,勉强能看清周围十几米的范围。
“这是……哪儿?”科林斯抱着胳膊,瑟瑟发抖,一半是冷,一半是后怕,“我们……从那个鬼洞窟掉到地下河里了?”
“地脉裂隙把我们抛出来了。”程让喘匀了气,忍着痛检查了一下莉安德拉,又看向维罗娜拉,“还能走吗?”
维罗娜拉尝试着站起来,身体晃了晃,最终还是站稳了,尽管疼得直抽冷气。“死不了。”她简短地回答,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黑暗的河道上下游,“这里不安全,得尽快离开。水流声太大,掩盖了其他动静。”
程让点点头,将莉安德拉背在背上,用撕下的布条简单固定。“沿着河道走,找干燥的地方,也需要处理伤口。”
他们顺着河岸,踩着滑腻的碎石和淤泥,艰难地向上游方向移动。程让选择上游是因为直觉——下游可能通往更深、更未知的地底,而上游或许能接近地表。每一步都小心翼翼,既要提防脚下湿滑,又要警惕黑暗中可能潜藏的危险。刚才地脉乱流中的经历,让每个人都心有余悸。
走了大概十几分钟,前方河道一侧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、地势稍高的石滩,石滩后面隐约有一个向内凹陷的岩洞。岩洞不深,但足以容纳几人暂时栖身,而且地面干燥,没有积水。
“就在这儿吧。”程让将莉安德拉小心地放在洞内干燥的岩石上,自己也疲惫地坐下。
维罗娜拉立刻在洞口附近布置了几个简陋的预警机关——几块稍微碰触就会滚落的碎石,和几根用头发丝(她的)系在石缝里的细线。科林斯则手忙脚乱地翻找他的背包,找出几块还算干净的布和一小瓶气味刺鼻的消毒药水(地精工程学特产,效果存疑),递给维罗娜拉处理伤口,又掏出几块硬得像石头的干粮和两个水囊。
“食物不多了,水也只剩这点。”科林斯愁眉苦脸。
程让没说话,先检查了一下莉安德拉的情况。呼吸虽然微弱但平稳,心跳也还在,最让他担心的是眉心的烙印,此刻沉寂得有些反常,连一丝微光都没有,仿佛耗尽了所有能量。他尝试渡入一丝温和的暗影之力探查,却发现她的身体内部像是覆盖了一层无形的隔膜,将他的感知温和而坚定地推了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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