牛娃领命离开后,议事厅内的烛火仿佛也感受到了紧张气氛,不安地跳动着,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。徐康走到窗边,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,目光仿佛要穿透这片黑暗,看清那些正在暗处蠢蠢欲动的敌人。
“先生的谋划周密细致,这次的布局可以说是滴水不漏。”徐康缓缓说道,声音在寂静的厅内格外清晰,“不过,我还有一个顾虑。那些被利用来传递消息的基层官吏,事后该怎么处理?是顺势清理,还是……”
柳志明白徐康的担忧。这些人关系复杂,与地方豪强牵连很深,虽然做了不少坏事,但其中也有为生活所迫或一时糊涂的,罪不至死,或许还有挽救的余地。
柳志沉思片刻,烛光在他清瘦的脸上忽明忽暗:“主公仁慈。这件事之后,可以根据暗哨的记录,区别对待,首恶必办,胁从不同。那些只是传递消息、没有参与实际叛乱的人,可以先关押起来,仔细调查他们的过错,如果愿意悔改,或许可以给一条生路;如果顽固不化,再严厉惩处也不迟。眼下,他们是我们计划中必不可少的‘信使’,还需要让他们‘安全’完成任务,才能引蛇出洞。”
徐康点头,目光依然望着窗外:“就按先生说的办。非常时期,要用非常手段,但也要把握分寸。雷霆手段,菩萨心肠,就是这个道理。”
被柳志点名的那些基层官吏,此刻正像受惊的鸟。接到命令时,他们心里七上八下,猜不透这位新任县令和背后那位深不可测的柳先生到底想干什么。
然而,“延误者,以同党论处”的冰冷命令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们的神经,没人敢公开违抗。果然不出柳志所料,其中几个与严、朱等家关系最深、觉得在新政下已经活不下去甚至可能被秋后算账的官吏,在离开县衙后,并没有立刻前往指定的乡村。
他们要么找了些蹩脚的借口拖延,要么故意绕远路,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,像老鼠一样悄悄溜进了严、朱等家的侧门、后门。
严家那间隐蔽的密室里,灯火通明。当严峻和朱雕等人从这些眼线口中反复确认了“县衙明天中午将召集乡里头面人物,内部空虚,防卫力量分散”的消息时,连日来阴沉的脸上,终于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狂喜和狠毒神色。
“天助我也!”朱雕几乎要忍不住大笑出来,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,“那个柳志、徐康,终究是年轻气盛,急于站稳脚跟,竟然在这个时候把人力分散!三天后的中午,正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,一定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!”
旁边的虞衡眉头紧锁,还有些犹豫:“这件事……会不会太顺利了?会不会是对方故意设下的圈套?”
严峻冷哼一声,眼中闪烁着饿狼般的光芒:“圈套?就算是圈套又怎样?我们内外夹击,能调动的兵力是他的好几倍!在绝对的力量面前,一点阴谋诡计有什么好怕的?立刻传令下去,让我们各家集结的精锐家丁、敢死队,以及重金联系好的山越头领和他们手下的悍匪,在明天天亮前,必须秘密移动到城外预定地点潜伏,不得有误!城里各家,把所有暗藏的家丁、死士全部武装起来,分发武器盔甲,吃饱饭,等待信号!到时候,先用精锐力量突袭夺取城门,接应大军进城,然后直扑县衙!我要把那个柳志、徐康,碎尸万段,把头挂在城门上,让这句章县上下都知道,谁才是真正的主宰!”
接下来的两天,牛娃领导的暗哨系统,如同敏锐的神经末梢,把一条条情报不断传回:
“报告!原税务官张五,接到命令后没有直接出北门,在城里转了两圈,绕道到虞家后门停留了一刻钟,才匆匆离开!”
“报告!严府后门在凌晨一点左右,有几辆盖着篷布的大车进入,以运送蔬菜为名掩饰,但车辙印很深,怀疑藏着大量武器盔甲!”
“报告!朱家有三名心腹家丁,以出城采购的名义出城,出城后快马加鞭往西山方向去了,疑似紧急联系山中的土匪,约定动手时间!”
每一条消息,都像拼图的一块,把豪强们自以为隐秘的勾当,清晰地展现在掌控者面前。句章县的黎明,在越来越浓的杀气中,正悄悄逼近。
三天后的凌晨四点,夜色最浓,万籁俱寂,连句章县城都仿佛沉入了最深的梦境。然而,在这片寂静之下,钢铁的洪流正在无声地涌动。
黄忠亲自率领两百名最勇猛的刀盾手和长枪兵,潜伏在南门两侧无人的民房里。所有人静默等待,没有一人抱怨,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武器被紧紧握住的声音。
一百名弓箭手被黄忠分散布置在南门两侧城墙的突出部后面,箭垛旁堆满了箭袋。
剩下的两百人,则化整为零。五十名强弓手由他的副将带领,隐藏在县衙议事厅的屋顶和两侧厢房,弓弦半开,利箭已经搭上。另外一百五十人,伪装成普通巡逻队,但盔甲里面穿着软甲,兵器都已经出鞘一半,在衙门前广场及关键街道间,按照他预先测算好的路线,进行着“疏漏”但致命的巡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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