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公,今天这一战,您亲自冒险冲锋,这份勇武确实激励了全军将士。但是——柳志话锋一转,神色变得无比严肃,您的安危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命运,关系到数万军民的未来,乃至我们整个事业的成败。您身份尊贵,怎么能屡次亲身涉险?如果刚才混战中稍有意外,我们所有的心血都将白费,刚刚凝聚的人心也会立刻瓦解。恳请主公为了大局着想,今后一定要稳重行事,在后方运筹帷幄,决胜千里,千万不要再这样冲杀在前了!
徐康看着柳志眼中真切的担忧,知道他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和对事业的责任。他点了点头,语气缓和而略带歉意:
先生说得对,是我考虑不周了。这次确实是因为黄忠、太史慈两位将军不在这里,军中需要一员猛将来提振士气、打开局面,我才出此下策。先生请放心,等各位将领都到齐了,各自负责自己的职责,我自然会坐镇指挥中心,不会再轻易持刀冲锋了。
安抚完柳志,徐康将目光投向硝烟未散的战场,神色变得严肃,下达了关于善后的命令:
传令下去,对于谢、焦两家战死的私兵,他们多数也只是奉命行事,并非大奸大恶之徒。将他们就地妥善安葬,立个简易标记,不要让他们曝尸荒野。这也算是我们的一份仁慈,或许能稍稍化解他们家人和同乡的怨恨。
而对于我们自家战死的将士,徐康的声音格外沉重,一定要仔细整理遗容,登记造册,全部带回句章。他们是为了守护我们的家园和理想而牺牲的,是真正的英雄。把他们和之前在平定句章叛乱中牺牲的战友,一起安葬在城西。他们的家人,庄子要终身抚恤赡养。
主公仁德!柳志深表赞同,接过军吏呈上的纸张仔细审阅,我军阵亡三十五人,重伤十一人,轻伤六十六人,多数是在与敌人交战时受的箭伤和刀伤。
徐康凝视着正在救治伤兵的营地,郑重地说:重伤员立即送往后方,请最好的医生治疗,不惜用药。轻伤员就地休养,根据伤情给予休假。那些俘虏中的伤兵也要一视同仁,敷药包扎不能怠慢。他们虽然被敌方驱使,但终究是我大汉子民,如果因为主家的命令战死沙场已经够可怜了,怎么能再见死不救?
徐康转身望向正在清理的战场,语气转为凝重:这一仗我军以一千人对四千人,大获全胜,实际上有三大侥幸:第一,丈文亭地势险要,我军以逸待劳;第二,谢、焦二人轻敌冒进,竟然不派侦察兵探路;第三,也是最重要的一点——敌军士兵本来就没有战斗意志,一遇到埋伏就军心崩溃。
徐康走到一群正在休息的将士面前,声音突然提高:但如果谢懿、焦矫当时能稳住阵脚,组织反击,以我军的兵力,胜负实在难说。大家一定要记住,这一仗的胜利,胜在天时地利,胜在敌军怯懦,而不是我军真的已经天下无敌了。
柳志适时接话:主公明察。骄傲的军队必定失败,这是自古以来的教训。今天的胜利固然值得高兴,但会稽郡内强敌环绕,如果因为一仗就骄傲起来,将来必定会遭殃。
徐康与柳志并肩走在临时划出的伤员区,周围的喧嚣与胜利的喜悦似乎与他们此刻的沉静格格不入。
他们的脚步在一名被俘的私兵前停下。那年轻人腹部中箭,脸色惨白,冷汗浸透了粗布衣服。当医官小心翼翼地为他清理伤口、敷上草药时,他紧闭双眼,身体因疼痛和恐惧而微微颤抖,显然没想到会得到如此细致的救治。直到包扎完毕,他才难以置信地睁开眼,对上徐康平静的目光,喉咙动了动,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挤出两个字:多...谢...
徐康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微微点头。他知道,这种无声的行动,比任何慷慨激昂的演说都更能诠释二字的重量,其影响会像涟漪一样在俘虏和军中扩散。
离开伤员区,徐康的目光投向远处那些因初战告捷而喜笑颜开、甚至有些忘形的士兵们,眉头微微皱了一下。他转向柳志,低声说:先生,看来刚才我只在一小部分将士面前分析这场战斗的得失,效果很有限。骄傲浮躁的情绪,如果不尽早根除,恐怕会成为将来失败的原因。
主公英明,防微杜渐正是时候。柳志深表赞同。
很快,所有队长以上的军官被紧急召集到战场边缘一片稍显平整的空地上。众人脸上还带着胜利的兴奋与硝烟的痕迹,好奇地望着神色严肃的徐康。
今天的战斗,各位认为,我军胜在哪里?徐康开门见山,目光扫过一众脸上还带着肃杀与兴奋的将领。
一名年轻气盛的队长率先喊道:胜在主公神机妙算,埋伏地点选得绝妙!
一位满脸络腮胡的老队长拍着胸脯:胜在我们句章子弟个个不怕死,奋勇当先!
还有人带着不屑嗤笑道:敌军都是乌合之众,太没用了,一冲就垮!
徐康静静地听着,等众人声音稍停,才缓缓说:你们说得都对,但没有说到根本。他指向丈文亭一侧的山坡和另一侧的江水,地利,是我们创造的吗?不,是天地本来就有的,我们只是善于利用。敌军怯懦,是他们固有的吗?不,是因为他们是不义之师,军队没有战斗意志,加上主将无能,没有派出侦察兵,才给了我们可乘之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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