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套东北边缘,一片名为“黄羊坡”的开阔地带。
此处地势微隆,视野开阔,坡下有条季节性的溪流蜿蜒而过,水草丰茂,本是放牧的好去处。如今,却成了一支大军的营垒之所。
坡顶之上,汉军左路军大营已初具规模。
虽不如刘星在敕勒川那般构筑了完备的车城,但营垒依旧森严:
外围掘有壕沟,埋设鹿角;营墙以木栅为主,关键处夯土加固;
营内帐篷排列有序,留出通道,更有数十座了望塔高高耸立,时刻监视着草原的动静。
中军大帐内,气氛却并非一味肃杀。
典韦—— 这位身高近九尺、腰大十围、面目狰狞如古之恶来的巨汉,正踞坐在一张铺着虎皮的大椅上,抓着一只烤得焦香的羊腿,啃得满嘴流油。油渍顺着他钢针般的虬髯滴落,他也浑不在意。
“报——!”斥候营司马快步入帐,单膝跪地,“将军!东南方向七十里外,发现大队胡骑踪迹!人数约在三万上下,打‘秃发’、‘烧当’、‘先零’旗号,正向我军大营疾驰而来!照其速度,最迟明日午时便可抵达!”
帐内几位校尉闻言,面色皆是一紧。典韦却只是“嗯”了一声,继续啃他的羊腿,含糊问道:“看清了?是冲着俺们来的?不是去找孙策那小子,或者绕道去捅刘星屁股?”
斥候司马肯定道:“将军,胡骑行军路线笔直,就是冲着我军大营方位。且其前锋游骑已与我军斥候发生小规模接触,意图十分明确。”
“哈哈哈!”
典韦将啃得精光的羊骨头随手一扔,抹了把油嘴,放声大笑,声如闷雷,震得帐布嗡嗡作响,
“好!总算有仗打了!俺老典在这坡上等了七八天,天天吃沙子喝风,骨头都快生锈了!这群胡狗,总算舍得来送死了!”
他猛地站起身,那庞大的身躯几乎要顶到帐顶,一股剽悍暴烈之气扑面而来:“传令!全军戒备!按俺之前吩咐的,都给老子准备起来!”
“诺!”众校尉齐声应命,眼中也燃起战意。
他们跟随典韦日久,深知这位主将外表粗豪,实则粗中有细,尤其擅打硬仗、恶仗。既然将军早有安排,他们便信心十足。
副将石岩,还是有些担忧:“将军,胡骑三万,且皆是骑兵,来去如风。我军虽有四万两千人,然步卒占了四万,骑兵仅两千。这黄羊坡虽有些坡度,利于防守,但终究是草原,无险可恃……”
典韦环眼一瞪:“石岩,你咋又啰嗦上了?没险可恃,俺们自己造‘险’!胡骑不是仗着马快么?俺就偏要让他们跑不起来!”
他大步走到简陋的沙盘前——这是根据斥候回报和当地牧人描述堆成的。他蒲扇般的大手在营寨前方比划着:
“瞧见没?坡下这片地,看着平坦,其实土质松软,尤其溪流附近,前两日刚下过雨,不少地方还有暗沼。胡骑若想冲坡,必走中间这几条硬土道。”
他咧嘴一笑,露出白森森的牙齿:“陷马坑,梅花桩,绊马索,铁蒺藜……嘿嘿,保管让胡狗的马蹄子,尝尝俺老典的厉害!还有,俺从关中带来的那些‘大家伙’,也该亮亮相了!”
石岩眼睛一亮:“将军是说……那些床弩和改良过的偏厢车?”
“没错!”典韦得意道,“两百张三弓床弩,给俺推到营墙最前面,用篷布盖好了!三百辆偏厢车,给俺沿着营墙摆开,首尾连上!胡骑敢来,先给他们来几轮‘大枪’尝尝鲜,再用偏厢车结个小车城,让步卒兄弟躲在后面射箭!”
他环视众将:“记住喽!胡骑第一波冲阵,势头最猛,给俺用床弩和弓弩狠狠地射,不许省箭!待其冲势受阻,阵型混乱,陷在咱们的‘礼物’里时……”
典韦眼中凶光闪烁,“石岩,你指挥步卒,稳守营墙。到是抓住机会,俺亲率一千骑兵……不,是所有骑兵,反冲他娘的!”
“将军,骑兵全出?那营寨……”石岩一惊。
“营寨有步卒守着,怕个鸟!”
典韦大手一挥,“胡骑被咱们的陷坑、弩箭折腾一阵,早就成了没头苍蝇,阵脚必乱!俺趁乱冲进去,直取那个什么秃发……秃发尤突!宰了领头的,剩下的全是土鸡瓦狗!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:“当然,刘星将军那边早有安排,张绣、黄旭那两小子,肯定猫在附近等着捡便宜呢。咱们这边打得越热闹,他们出来的时机就越好!所以,都别给老子留手,往死里打!”
众将被典韦这豪气干云又暗藏机锋的部署激得热血沸腾,齐声吼道:“谨遵将军将令!必让胡虏有来无回!”
汉军大营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,在典韦的驱动下高速运转起来。
步卒们默默检查着盾牌、长矛和弓弩;弩手们将一捆捆箭矢搬到预定位置;力士们喊着号子,将沉重的床弩和偏厢车推到阵前;工兵则最后一遍检查营外的陷阱伪装……
与此同时,七十里外,秃发尤突率领的三万胡骑联军,正滚滚向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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