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饭后,灵汐看着长歌盯着那无人再坐的石凳与古松,揉了揉太阳穴,心里暗道:白安慰一中午。
她与镜流对视一眼,镜流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,然后镜流站起身,挡在长歌眼前:
“夫君,好久没一起舞剑了,要不一会一起?”
长歌知晓镜流担心他,将她拉入怀中,在其额间一吻道:“放心吧,等我喝完这一盏茶。”
他将手中的茶喝完后,又将另外两个杯子里的茶依次倒在两个古松前。
长歌将两个空杯轻轻放回石桌,指尖拂过冰凉的瓷面,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,那叹息如同松针坠地,轻却沉甸甸地压在灵汐心头。
他低头,目光在镜流关切的脸上停留片刻,那清冷容颜下掩不住的担忧,像一根柔软的刺,轻轻扎了他一下。
“走吧。”
他声音低沉,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平静,仿佛将方才的沉郁连同那祭奠的茶水,一同渗入了古松下沉默的泥土里。
他牵起镜流微凉的手,那熟悉的温度传递过来,是此刻最踏实的锚点。
灵汐见状,悄悄松了口气,指尖无意识地在小金龙光滑的鳞片上多停留了一会儿。
小金龙喉咙里的呼噜声顿了顿,抬起眼皮,金灿灿的竖瞳瞥了一眼并肩走向院中开阔处的两人,又懒洋洋地阖上,只是那蓬松的尾巴尖儿,在石桌上轻轻扫动了一下,仿佛在无声地应和着什么。
院中阳光正好,驱散了石桌旁凝聚的些许阴霾。
长歌松开镜流的手,却没有去取惯用的长剑,反而走向角落一株新发的翠竹。
他并指如剑,指尖萦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青色微芒,轻轻一划。
“嗤”的一声轻响,一段三尺来长、笔直匀称的竹枝应声而落。
他手腕一抖,拂去竹枝上几片残留的嫩叶,动作行云流水,带着一种信手拈来的从容。
他持着这根新鲜翠绿的竹枝,走回镜流面前,唇角勾起一抹极淡、却终于有了些温度的笑意:
“今日,便以此竹代剑吧。许久未动,怕是生疏了,夫人可要手下留情。”
镜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被更深的笑意取代。
翠竹为剑,少了锋锐,多了几分随性与怀缅的意味,更契合他此刻心境。
她并未多言,只是微微颔首,手腕一翻,那柄如冰似雪的长剑已悄然出鞘半寸,寒光映亮了她清亮的眸子。
没有多余的言语,两人身形同时动了。
镜流的剑光如冷月清辉,迅捷、精准,带着凛冽的寒意,每一剑都直指要害,却又在触及竹枝前的一瞬巧妙收力,只留下一道道凝而不散的寒霜轨迹。
长歌则以竹为剑,招式圆融古朴,带着一种阅尽沧桑后的沉敛。
翠绿的竹枝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,时如灵蛇缠卷,化解着森寒剑气;时如青松挺立,以柔克刚,点、拨、引、带,将镜流凌厉的攻势一一引开。
竹枝破空,发出“呜呜”的低鸣,竟隐隐有金石之声,带起的劲风卷起地上几片落叶,打着旋儿飘远。
两人的身影在院中交错、分离、再缠绕。
一青一白,一刚猛一柔韧,一冷冽一温润,截然不同的风格,却又奇异地和谐共生。
剑光竹影间,是无需言说的默契,是流淌了无数岁月的相知相守,更是镜流以这种方式,无声地将长歌从沉湎的孤寂边缘温柔地拉回当下。
灵汐托着腮,看着院中那对翩若惊鸿的身影,方才的忧心渐渐化作了唇边一丝欣慰的笑意。
阳光透过树梢,斑驳地洒在舞动的两人身上,也暖暖地落在她肩头。
石桌上,小金龙不知何时彻底安静下来,呼噜声消失了,只有尾巴尖儿还随着院中剑势的节奏,偶尔轻轻拍打一下桌面,金鳞在光下闪烁,像散落了一桌细碎的星子。
竹枝与冰剑的每一次交击,都发出或清脆或沉郁的声响,在庭院里编织成一首独特的韵律。
长歌的动作看似闲适,却蕴含着一股凝而不发的韧劲,那翠绿的竹枝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,时而如灵蛇吐信,刁钻地点向镜流剑势的薄弱之处;时而如老藤盘根,沉稳地格挡开那足以冻结溪流的寒锋。
镜流的剑则始终如一泓冷冽的清泉,迅捷、精准,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。
她的剑光在阳光下划出道道晶莹的轨迹,寒气四溢,却又在触及长歌衣角或竹枝时,恰到好处地收敛,只留下点点霜华。
她清冷的眼眸深处,映着长歌专注的身影,那里面除了剑意,更藏着一份小心翼翼的探询,一份无声的陪伴。
灵汐的目光追随着那两道交织的身影,最初的欣慰渐渐沉淀为一种更深的宁静。
她能感觉到,那根翠绿的竹枝,仿佛成了长歌某种情绪的载体。
每一次挥动,每一次格挡,都像在梳理着心绪,将那些沉甸甸的、积压在古松石凳旁的孤寂,一点点搅动、化开,融入这充满生机的剑风里。
阳光暖融融地包裹着她,也包裹着院中舞剑的两人,连石桌都似乎被晒得温热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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