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A1937完成夜间航班任务，次日午后再次降落在本场。
丁程鑫刚走出驾驶舱，就接到塔台通知——需前往航管中心，配合江浸月核对昨日专机避让时的调度记录。
副机长听了直皱眉：“程哥，核对记录不是有电子版吗？怎么还得您亲自跑一趟？这江主任……是不是有点太较真了？”
丁程鑫指尖捏了捏眉心，没说话。
他大概能猜到，江浸月这是又要“关照”他了。
航管中心的会议室里，江浸月早已坐在桌前，面前摊着厚厚的纸质记录。
她穿着一身挺括的制服，长发挽得一丝不苟，见丁程鑫进来，只是抬了抬眼，指了指对面的椅子：“丁机长，坐。我们从头核对，确保每一个时间节点都没问题。”
桌上的记录密密麻麻，从CA1937收到避让指令的时间，到滑行时的速度变化，甚至连丁程鑫每次回复的间隔时长，都被精准标注出来。
丁程鑫坐下，目光扫过纸面，忽然顿住。
其中一页纸上，用红笔圈出了他某次回复延迟的三秒：“这里，为什么晚了三秒？”
江浸月的指尖点在红圈处，语气平淡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：“按规定，机组收到指令后需在两秒内回复，丁机长是没听清，还是觉得我的指令不重要？”
丁程鑫看着那处红圈，喉结动了动。
他记得很清楚，那三秒是因为当时地面引导车信号出现短暂干扰，他在确认路线，并非故意延迟。
可他没解释，只是沉声说：“是我的疏忽，下次会注意。”
“疏忽？”江浸月抬眸看他，眼底没什么温度，“丁机长，飞行无小事，调度指令更是关乎全机人员安全。三秒的延迟，在紧急情况下可能就是生死之差，这不是‘疏忽’两个字能带过的。”
她的话像细针，轻轻扎在丁程鑫心上。
他知道她在挑刺，可她说的每一句都站在“规章”的立场上，让他无法反驳。
接下来的核对，江浸月的“刁难”更明显。
她逐字逐句地确认他的每一次操作，甚至连他汇报位置时的用词是否精准，都要反复确认。
“‘接近待飞区域’？”江浸月指着记录上的一句话，眉头微蹙，“丁机长，调度用语讲究精确，‘接近’是多近？500米还是1000米？下次请用具体距离汇报，避免歧义。”
丁程鑫握着笔的手紧了紧，指尖泛白。
他从事飞行几年，从未有人在汇报用语上如此苛责。
可看着江浸月一脸“公事公办”的模样，他还是压下心头的情绪，点头：“我记住了，下次会用精确距离。”
会议室的时钟滴答作响，核对持续了一个多小时。
丁程鑫全程保持着耐心，可额角的薄汗还是泄露了他的疲惫。
江浸月就像一只精准的猫，明明掌控着全局，却不急于一口咬住，只是用爪子一次次轻轻拨弄他的底线，让他在“合规”的框架里，感受到无处不在的压力。
终于，最后一页记录核对完毕。
丁程鑫刚松了口气，准备起身，就听江浸月又开口：“丁机长，下周有场民航与空管的联合演练，需要各机组配合模拟紧急情况。CA1937的飞行经验丰富，我已经把你们机组报上去了，到时候需要你亲自带队参加。”
丁程鑫脚步一顿。
他记得，下周本是他轮休的时间，而且联合演练通常会提前一周通知，江浸月现在突然说，明显是临时安排。
“江主任，”他转过身，语气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，“下周我轮休，可能……”
“轮休可以调。”江浸月打断他，语气平淡却不容拒绝，“这次演练涉及多机型协同避让，CA1937的参与很重要。丁机长是责任心很强的人，应该不会因为个人休息，耽误集体任务吧？”
她刻意提起“责任心”，正好戳中丁程鑫的软肋。
他看着江浸月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，忽然明白——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轻松。
她用“规章”做武器，用“责任”当筹码，一寸寸丈量他的底线，既不把他逼到绝境，又总在他以为能喘息时，轻轻踩下一脚。
丁程鑫沉默片刻，最终还是点了头：“好，我会调整时间，按时参加演练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江浸月收起记录，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，快得让人抓不住，“丁机长可以走了，后续演练方案我会让助理发给你。”
丁程鑫转身离开，走到门口时，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。
江浸月正低头整理文件，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身上，明明是温暖的画面，却透着一股清冷的距离感。
他轻轻带上门，心里五味杂陈。
他知道，江浸月的这些“刁难”，不是真的针对他，更像是一种试探——试探他的耐心，试探他的在意，试探他是否还像五年前那样，愿意为她妥协。
而他，似乎又一次，心甘情愿地落入了她的“陷阱”里。
会议室里，江浸月听到关门声，才停下手里的动作。
她抬起头，看向门口的方向，指尖轻轻摩挲着刚才丁程鑫握过的笔。
笔杆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。
她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。
丁程鑫，你的底线，比我想象中，更软一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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