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A1937滑入待飞区域,引擎暂时关停,驾驶舱里终于有了片刻安静。
副机长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,想起刚才惊险的避让,还在感慨:“程哥,今天多亏江主任盯着,不然真要出麻烦。说起来,她刚才那指令,严是严了点,但确实靠谱。”
丁程鑫没接话,目光落在窗外塔台的方向。
那栋亮着灯的建筑里,江浸月应该还在盯着屏幕调度。
他想起刚才通话里她冷硬的语气,又想起五年前她捧着热奶茶朝他跑过来的样子,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,忽然起身:“你先盯着,我去趟机组休息室。”
机组休息室旁的茶水间里,地勤正忙着给后续航班准备物资。
丁程鑫走进去,目光扫过保温桶,径直拿起两个干净的纸杯:“麻烦帮我装两杯热咖啡,要最浓的,不加糖不加奶。”
地勤愣了一下,随即笑着应下:“丁机长您要的,马上好!不过这时候喝这么浓的,晚上还能休息好吗?”
“一杯我自己喝,另一杯……”丁程鑫顿了顿,语气放轻了些,“麻烦你帮忙送到塔台,交给江浸月主任。就说,谢谢她刚才的精准调度,CA1937全体机组都很感谢。”
地勤眼睛一亮,立刻明白了什么,连忙点头:“放心吧丁机长!保证送到,一句话都不会漏!”
丁程鑫接过其中一杯热咖啡,指尖传来的温度驱散了些许凉意。
他抿了一口,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,却让他混沌的思绪清晰了几分。
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,或许是刚才那两秒的及时指令,或许是她语气里藏不住的“关照”,又或许,只是五年里从未断过的念想,终于找到了一个微小的出口。
而塔台这边,江浸月刚处理完专机后续的调度记录,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。
连续几个小时盯着屏幕,加上刚才的紧急情况,她喉咙里又干又涩,只想找点热的东西润润喉。
就在这时,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,地勤捧着一个纸杯走进来,脸上带着几分笑意:“江主任,这是CA1937的丁程鑫机长让我给您送的热咖啡,说谢谢您刚才的精准调度,帮他们避开了麻烦。”
江浸月的动作猛地一顿,目光落在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上。
白色的纸杯上没有任何花纹,却像带着某种魔力,让她的心跳骤然加快。
她抬眼看向地勤,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:“他……还说什么了?”
“没了,就说谢谢江主任的精准调度,还特意嘱咐要最浓的,不加糖不加奶,说您可能喜欢这个口味。”
地勤把咖啡递到她面前,笑着补充,“丁机长还挺细心的,知道咱们塔台熬夜调度,喝浓咖啡提神。”
江浸月接过咖啡,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,烫得她指尖微颤。
不加糖不加奶,最浓的咖啡——这是她以前的口味。
五年了,丁程鑫居然还记得。
地勤走后,办公室里重新恢复安静。
江浸月握着热咖啡,没有喝,只是盯着杯口升起的热气发呆。
她想起以前,每次她熬夜复习,丁程鑫都会在晚自习后,从校外的咖啡店给她带一杯一模一样的浓咖啡,还会吐槽她:“喝这么苦的,不怕把舌头涩麻了?”可下次还是会照样给她买。
那时的热咖啡,是带着少年体温的温柔。
而现在这杯,隔着陌生人的手,隔着五年的时光,却依然让她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的涟漪。
旁边的同事凑过来,好奇地问:“江主任,这咖啡谁送的啊?看你捧着半天不喝,不像你的风格啊。”
江浸月回过神,立刻收敛了眼底的情绪,把咖啡放在桌角,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淡:“没谁,地勤顺手带的。工作要紧,先把下一班的调度计划整理出来。”
同事见她不愿多说,只好识趣地退了回去。
江浸月重新看向屏幕,可目光却总忍不住往那杯咖啡上飘。
她知道,丁程鑫这杯咖啡,不是单纯的感谢。
就像她刚才的“精准调度”,也不是单纯的职责所在。
两人之间,像隔着一层透明的纱,谁都没戳破,却都在试探着靠近。
不知过了多久,待飞区域传来CA1937请求起飞的指令。
江浸月深吸一口气,按下通话键,声音重新变得冷静而专业:“CA1937,跑道已清空,允许起飞,航向210,上升至指定高度后联系区调。”
“CA1937收到,感谢江主任。”丁程鑫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,比刚才多了一丝温和,“江主任,咖啡……趁热喝。”
江浸月握着对讲机的手猛地一紧,耳尖瞬间发烫。
她没回应,直接切断了通话,可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。
屏幕上,CA1937的光点开始在跑道上加速,最后腾空而起,朝着夜色深处飞去。
江浸月看着那个光点逐渐变小,直到消失在航线图上,才拿起桌角的热咖啡,抿了一口。
苦涩的味道漫过舌尖,可这一次,她却品出了一丝隐藏的甜。
丁程鑫,你终于肯主动迈出第一步了。
那这杯咖啡,我就收下了。
接下来的“航线”,该由我来主导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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