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王虎最终还是没有再去借那能将骨髓都吸干的高利贷。
坊市,那个曾经让他能耀武扬威,也能让他瞬间坠入地狱的地方,他现在不敢再去了。
那两个散修的脸,如同跗骨之蛆,日夜在他脑海中盘旋。
更让他不敢忘的,是那一道最后冲天而起的五色流光,以及那个身穿灰色杂役服的、冰冷而又决绝的背影。
他只能靠自己。
用自己这副残破的身躯,用自己那点早已被踩进泥地里的微末关系,去进行一场注定艰难的调查。
但是,整整十天过去了。
王虎却一无所获。
他像一只无头苍蝇,在云霞宗外门这片巨大的、等级森严的钢铁丛林里,处处碰壁。
他拖着尚未痊愈的伤体,先是去找了几个以往跟着他混吃混喝的“兄弟”。
然而,迎接他的,不再是谄媚的笑容,而是一张张冷漠、甚至带着几分讥讽的脸。
“王哥?什么风把您吹来了?”
“哎哟,这不是王哥吗?怎么搞成这副模样了?这是被哪头妖兽给拱了?”
“借灵石?王哥你可真会开玩笑。我这儿连下个月的清瘴丹都还没着落呢,您看我像是有灵石的人吗?”
当他那只完好的手,试探性地伸出去时,换来的,却是对方避如蛇蝎的后退,以及那毫不掩饰的鄙夷。
树倒猢狲散。
人一落魄,连呼吸都是错的。
这个道理,王虎直到此刻,才用自己断掉的骨头,和那跌落的修为,深刻地体会到。
他只能放弃这条路。
他又将目标,锁定在了宗务堂。
那里,是整个外门信息流转的中枢,如同凡俗王朝的吏部档案库,记录着每一个弟子的身份、修为、以及过往功过。
他想,只要能看到那份杂役弟子的名录,再对照入门时间和修为记录,一定能将那个隐藏的“天才”给揪出来。
然而,当他站在那座庄严肃穆的宗务堂大殿前时,一股无形的威压,便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。
这里,不是他这种修为跌落、靠山倒塌的“废人”该来的地方。
负责登记的,是一名炼气四层的外门执事,姓李。
此人脸上长着几颗麻子,一双眼睛总是半睁半闭,仿佛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。
王虎记得,以往他跟着赵虎来办事时,这位李执事,还曾对他笑脸相迎,递过一杯灵茶。
可今天,当王虎点头哈腰地凑上去时,对方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,连屁股都未曾抬一下。
“何事?”
冰冷的两个字,如同两块石头,砸在王虎心上。
“李……李师兄,是……是我,王虎。”
王虎的脸上,努力挤出一个谦卑的笑容。
“我想……我想查阅一下近四年入门的杂役弟子名录……”
“查名录?”
李执事终于睁开了眼,那双眼睛里,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与不耐。
“你以为宗务堂是你家开的?弟子名录,乃是宗门机密,岂是你想查就能查的?”
“不……不是的,李师兄,我只是想找个人……”
王虎急忙解释,甚至下意识地想从储物袋里摸出几块灵石来。
可他一摸,才想起,自己的储-物袋,早就被那两个散修洗劫一空,里面比他的脸还干净。
这个动作,自然也落入了李执事的眼中。
李执事嘴角的讥讽之色更浓了。
“找人?去演武场上喊。宗务堂,不是你该来的地方。”
“滚。”
一个字,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,狠狠地抽在王虎的脸上。
他涨红了脸,嘴唇哆嗦着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他能感觉到,大殿内其他前来办事的弟子,那一道道或同情、或嘲笑的目光,如同无数根钢针,扎在他的后背上。
最终,他只能狼狈地,几乎是落荒而逃地,退出了宗务堂。
调查,再次陷入了僵局。
王虎不甘心。
他像一头受伤的孤狼,躲在阴暗的角落里,舔舐着伤口,眼中却燃烧着愈发偏执的火焰。
他开始用最笨的办法。
他不再去求人,也不再去宗务堂自取其辱。
他只是每日游荡在各个杂役弟子的聚居区,竖起耳朵,去听,去看,去打听。
他想从那些闲聊与抱怨中,拼凑出他需要的信息。
然而,他很快就发现,自己想得太简单了。
外门杂役弟子数以千计,分布在宗门各处,从药园到灵兽园,从伙房到藏书阁,彼此之间,大多老死不相往来。
一个杂役弟子,修为从炼气一层提升到炼气二层,甚至三层,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。
这在这庞大的、冰冷的宗门体系中,不过是一滴水融入大海,连一丝涟漪都不会产生。
十天的时间,很快过去。
王虎的伤势,在一些廉价伤药的调理下,已经恢复了大半。
那条断掉的胳膊,也勉强能活动了。
但他的调查,却依旧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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