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凛川奔赴北线的第七天,督帅府笼罩在一片沉沉的寂静里。
主楼三层那间华丽的主卧套间,早已不再是冰冷的囚笼。
厚重的深红色丝绒窗帘被大大拉开,初冬清冷的阳光毫无阻碍地洒进来,在地毯上投下明亮的光斑。
白珞嫣的生活规律而充实。
白日里,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——不是霍凛川那间森严的军事重地,而是主卧套间内自带的小书房。
这里原本只是摆设,此刻却成了她的主战场。
书桌上,不再是仅供消遣的小说或仅供“教学”的经济学着作,而是堆满了从督帅府外事处和几个重要洋行送来的、亟待处理的积压文件。
德文的机械采购合同,法文的铁路借款协议,英文的棉纱进口清单……
各种烫金封皮、印着不同洋行徽记的文件堆积如山,散发着纸张和油墨特有的气息,也散发着令人望而生畏的繁琐和压力。
这些都是霍凛川离府前,副官在汇报紧急军情时,顺带提了一句的“杂务”。
当时霍凛川全部心神都在北线战火,只丢下一句冰冷的“放着”。
如今北线激战正酣,这些涉及巨额资金和重要物资的洋务文件却成了烫手山芋,外事处几个懂洋文的师爷抓耳挠腮,根本不敢擅专,只能硬着头皮将最紧急的几份送到了主楼三层——名义上是请督帅“定夺”,实则是病急乱投医,指望这位被督帅“金屋藏娇”的白小姐能想起点什么,或者至少,能帮忙联络上督帅。
当管家老周忐忑不安地将第一摞文件送来时,白珞嫣只是平静地接了过去,淡淡地说了一句:“放着吧。”
管家看着这位气质沉静、眼神清亮的小姐,欲言又止,最终还是退了出去。
“宿主!你真要管这些?” 玄玦在意识里惊叫,“这都是烫手山芋!搞不好要出大乱子的!而且霍凛川那个控制狂要是知道你插手他的公务……”
“不然呢?” 白珞嫣拿起最上面那份厚厚的德文合同,指尖拂过烫金的复杂徽记,“让这些涉及几十万甚至上百万银元的合同烂在这里?还是等那些洋行以违约为由,趁机发难,卡住后方急需的物资?”
她翻开文件,目光迅速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和条款,“霍凛川在前线拼命,后方不能起火。这些,就是可能起火的引线。”
她的声音很平静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。
玄玦哑口无言。
接下来的日子,白珞嫣的书房彻底变了模样。
巨大的红木书桌被文件占据。
她不再是那个穿着柔软家居服、闲适看书的大小姐。
她换上了利落的浅杏色衬衫和黑色长裙,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挽起,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专注的侧脸。
书桌一角,堆着她常用的德汉、法汉、英汉词典,旁边是她写满批注和疑问的笔记本。
她伏案工作的时间越来越长。
纤细的手指握着钢笔,在文件上快速划过,时而流畅书写,时而停顿思考。
她阅读文件的速度快得惊人,眼神锐利,思维缜密。
德文合同里某个关于设备保修期的模糊条款,法文协议中关于利率计算的隐藏陷阱,英文清单里规格参数的细微偏差,都逃不过她的眼睛。
【叮!宿主,你这商业敏感度和语言天赋……简直是为这个角色量身定做的!】玄玦看着那些被精准标注出问题所在的文件,啧啧称奇。
白珞嫣没有理会玄玦的惊叹。
她沉浸其中,仿佛回到了快穿局处理复杂任务的状态。
她将文件按紧急程度和涉及领域分门别类,用不同颜色的标签标注。
她会在关键处用红笔画出波浪线,在旁边用清晰的中文批注问题所在、法律依据以及初步的处理建议。
她的批注条理清晰,一针见血,没有丝毫废话。
处理完的文件,她会整齐地码放在书桌另一侧,等待管家老周每日傍晚准时来取。
老周最初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,但当他看到第一份被批注得密密麻麻、问题被剖析得清清楚楚的德文设备采购合同时,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!
他捧着那份文件,如同捧着稀世珍宝,手都在抖。
他不敢多问,只是对白珞嫣的态度愈发恭敬,甚至带上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敬畏。
“白小姐……这,这真是……神了!” 老周激动得语无伦次,“外事处那几个老学究,对着这份合同吵了三天都没个结果!您这……一针见血啊!”
白珞嫣只是淡淡一笑:“周管家过誉了。只是恰好懂点皮毛。”
她指了指桌上新整理好的几份文件,“这些也劳烦送下去吧。蓝色标签的是急需督帅决断的,黄色的是可以按批注建议先与洋行沟通的。”
消息不胫而走。
督帅府外事处和几个相关部门的负责人,从最初的怀疑、观望,到后来的震惊、狂喜!
困扰他们多日的难题,到了白小姐手里,仿佛抽丝剥茧,条分缕析,总能找到最关键的症结和最稳妥的解决方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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