收了钱往家走时，孟老实挑着空筐，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，连肩头的筐绳都跟着晃出欢快的节奏。他忍不住哼起了早年学的山歌，调子跑了老远还浑然不觉：“多亏我家小嫣儿！要不是你抢先开口，咱哪能谈下这么好的生意！以后每周光卖山货就能赚不少，再也不愁建军的学费和家里的嚼谷了！”紫嫣跟在旁边，小手偷偷数着口袋里的毛票，心里飞快盘算：木耳二十斤就是五十六块，榛子二十斤二十块，再加上新鲜蘑菇，每周最少能赚八十多，一个月就是三百多，不仅够日常开销，还能攒下翻修房子的钱！到家一进门，她就举着钱喊：“娘！我们谈成长期生意啦！”李秀兰正蹲在灶房烧火，手里的柴火“啪嗒”掉在灶膛里，火星子溅了一地，她赶紧擦了擦手跑出来，接过钱数了三遍，激动得声音都发颤：“我的老天爷！这可是咱半个月的收入啊！”说着就转身往鸡窝跑，抓出那只最肥的老母鸡，“今儿咱炖鸡汤，给小嫣儿和紫薇补补身子！”第一次送货时，紫嫣执意要跟着去，孟老实拗不过她，只好让她坐在挑筐的侧边。“清香餐馆”的门脸果然气派，朱红的门匾上刻着烫金的字，店里摆着擦得锃亮的木质桌椅，墙上还挂着山水画。王怀安亲自在后厨等着，接过木耳就倒在竹筛里翻拣，见每一片都干净完整，又捏起颗榛子咬开，饱满的仁儿裹着油香，当即让账房结算，还多塞了五块钱给紫嫣：“这是叔给你的零花钱，买块糖吃。”紫嫣赶紧把钱推回去，小手背在身后：“王叔叔，保证货好是应该的，您要是需要其他山货，随时跟俺说，俺们肯定给您留最好的！”
王怀安看着这小姑娘眼里的认真，越发欣赏孟家的实在，当即拍板：“以后你们家的新货，我餐馆优先收，价格绝不含糊！”有了这稳定的销路，孟家上下更有干劲了。每天天刚蒙蒙亮，紫嫣就带着紫薇钻进后山，专挑品相最好的山货采；孟老实和李秀兰则负责筛选晾晒，把采回来的山货分成三堆——最好的留给餐馆，中等的卖给张大叔，碎小的留着自家吃。每次送货前，紫嫣都要亲自检查一遍，蹲在院坝里把竹筐里的山货翻来覆去地挑，哪怕一片碎叶、一颗空壳都要捡出来，嘴里还念叨：“王叔叔信得过咱，咱可不能砸了招牌。”她心里清清楚楚，这稳定的销路是全家好日子的根基，而品质，就是守住这份根基最硬的底气。
日子就像院坝里晒着的山货，一天天变得饱满红火。竹筐里的山货换来了越来越厚的票子，李秀兰的笑容也从早到晚挂在脸上，连给孩子们补衣服时，都忍不住哼起了小调。紫嫣看着娘把钱仔细锁进铁盒子，看着三哥建军用新课本写作业时的认真，看着紫薇抱着新糖块笑出小梨涡的模样，悄悄从枕头底下摸出那个巴掌大的小本子——本子里除了记账，还多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：“攒钱，上学。”她把本子重新塞回枕头下，指尖摸着粗糙的纸页，心里的念头越来越坚定：她要赚更多钱，不仅要让三哥安心读完初中，还要让自己和紫薇也能背上新书包，走进学堂的大门，看看课本里藏着的、比后山更广阔的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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