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恐怕正是如此。”童主任的小眼睛里闪烁着分析的光芒,他蹲下身,仔细感知着“涯”入口处残留的能量痕迹,“我之前就一直疑惑,木坑村当年的惨案固然惨烈,但世间惨案不止这一桩,为何独独此地能形成异常空间?甚至短短几十年就能孕育出伪神?”
他指着“涯”入口边缘一些不易察觉的、如同水渍干涸后留下的深色痕迹,那痕迹散发着一种极淡的、冰冷的死寂气息。
“看这些残留……如果我没猜错,这处‘涯’并非一直稳定。可能在几十年前,甚至更早的某个时候,它发生过某种‘泄漏’。”童主任的语气愈发凝重,“从‘涯’中,渗透过来了一些东西,一些本不该属于现世的东西。”
白爷轻轻颔首,肯定了童主任的推测。
「夜泉乃洗涤真灵、使其忘却前尘之水,对生者而言,却如同剧毒。」白爷清冷的声音揭示着古老的秘辛,「此物能侵蚀生者心智,放大内心阴暗,混淆是非界限,渐使理性崩坏,归于混沌疯狂。」
贾栩倒吸一口凉气,一个可怕的推测在他脑海中形成:“您的意思是……当年木坑村的村民,是受到了夜泉的侵蚀,才最终导致了那场自相残杀的惨案?”
“极有可能!”童主任猛地一拍大腿,“封闭的村落,毗邻‘涯’的入口,缓慢而持续的泄漏……村民们日复一日地受到这无形物质的侵蚀,性格逐渐变得偏执暴戾。平日里积攒的矛盾被无限放大,信任彻底崩塌……最终,在某个导火索的引爆下,酿成了无法挽回的悲剧!”
贾栩感到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。如果夜泉的侵蚀如此可怕,那这处“涯”的存在,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。
“主任,既然‘涯’是连接两界的通道,那是不是意味着……隐世那边的东西,也可能过来?”贾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童主任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,他缓缓点头:“理论上……是的。虽然隐世自有其规则,强大的存在难以轻易跨界,但一些弱小的东西渗透过来,并非不可能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死死盯着那缓缓旋转的灰雾漩涡。
“事实上……这已经不是我们第一次发现‘涯’的异常了。”童主任的声音低沉下来,带着一种沉重的追忆,“两年前……我和许静主任,还有麻生前辈,就是进入了这样一个‘涯’。”他胖乎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星盘冰冷的边缘,眼神透过眼前的深坑,望向了那段被尘封的记忆。
“那次的‘涯’,位于雾都边缘一处废弃多年的矿洞深处。我们追踪着微弱的夜泉残留气息,找到了它。入口比这个更隐蔽,也更不稳定,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撑开的一道裂缝。”
“许静主任决定深入调查。她说,夜泉溢出现象非同小可,若不查明源头加以控制,后果不堪设想。麻生前辈精通各种结界和封印术,负责稳定通道和建立临时据点,而我……”童主任苦笑了一下,“我当时主要负责后勤支援和记录,以及,在情况不妙时,强行把他们拉回来。”
“我们进去了。那感觉……和任何现世的异常空间都不同。没有方向,没有时间感,只有无边无际的雾气,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长河。”
“我们沿着夜泉残留最浓的方向前行,路上还救了一个误入其中的熊崽子。许静长官走在最前面,麻生前辈不断布下净化和标记符咒,确保我们能找到回去的路。”
“然后……我们遇到了‘它’。”童主任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“那不是隐世的原生存在,也不是游荡的真灵。它更像是一团有意识的黑暗。它似乎是被夜泉的异常流动吸引过来的,盘踞在‘涯’的深处,不断吞噬着那些尚未完全洗练的真灵,扭曲着周围的规则。它散发出的气息,充满了贪婪与混乱,比不归村的伪神更加危险。”
“许静主任试图与它沟通,但回应我们的只有疯狂的攻击。那东西的力量超乎想象,它扭曲了空间,切断了我们与麻生前辈布下的部分标记的联系。战斗爆发了,在那片法则混乱的地带,我们所有的常规手段都效果甚微。”
“为了掩护我和麻生前辈建立稳固的撤退通道,许静主任……她动用了禁忌的力量,强行引动了‘涯’深处的某种规则,将那团黑暗暂时禁锢住了。但代价是……她自己也被那股力量反噬,被卷入了‘涯’更深的层面……”
童主任的声音哽住了,他深吸了好几口气,才勉强继续。
“麻生前辈为了把我推回通道,自己也被混乱的空间乱流卷走,不知所踪……只有我,靠着许静长官争取的时间和麻生前辈最后的推力,侥幸逃了出来。”
“那次之后,那个矿洞深处的‘涯’入口就彻底消失了。我养了好几个月的伤,也暗中调查了许久,但再也没找到任何关于许静主任和麻生前辈的线索。他们……被困在了‘涯’里,生死不明。”
沉重的寂静笼罩了祠堂遗址。只有那灰雾漩涡依旧在无声旋转,仿佛在嘲笑着生者的无力。
贾栩和伏威彻底明白了。为何童主任对“涯”如此警惕,为何在提到前主任时眼神如此复杂。那不只是一次失败的任务,更是挚友与导师的失踪,是压在现任档案室主任心头最沉重的一块石头。
贾栩看着童主任紧握星盘、指节发白的胖手,又看向那深邃的“涯”入口,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。他明白了档案室存在的更深层意义,也明白了童主任肩上的重担。
“所以……许静前主任和麻生前辈,他们可能还……”贾栩的声音带着一丝希冀,却又不敢说完。
“活要见人,死要见魂。”童主任的声音沙哑却坚定,他抬起头,小眼睛里重新燃起火焰,“只要有一丝可能,老子就绝不会放弃!但这处‘涯’……”他看向那缓缓旋转的灰雾漩涡,眉头紧锁,“必须立刻处理!不能再让它成为下一个祸源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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