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，环城高速南段的车流比前几日更加稀疏。两辆车保持着一定距离，如同沉默的鱼群滑入预定的试验水域。
打头的是石坚驾驶的一辆普通民用轿车，车内副驾驶座上放置着他那套宝贵的信号发生器和监测设备。仪表盘上，几个自定义的指示灯稳定地亮着绿光，显示设备正在正常运行，持续输出着“中和”信号。
后方百米外，是贾栩和伏威驾驶的档案室公务车。车内气氛凝重，贾栩的影见处于高度警戒状态，伏威则全神贯注地盯着前车的尾灯和周围的环境。
“信号稳定，环境读数正常。”石坚冷静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频道传来，“已进入目标路段，车速保持90公里/小时。”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车辆平稳地驶过第一个事故点，没有任何异常。仪表盘上的各项数据平稳得令人窒息。
“没有检测到异常电磁波动或次声波峰值。”石坚继续报告着。
贾栩的影见视野中，周围环境能量平稳，只有寻常车辆驶过留下的微弱尾迹，并未出现那晚那种粘稠冰冷的墨色能量。
“保持观察。”童主任的声音从档案室基地传来，带着电流的杂音。
车辆继续前行，驶过第二个，然后是第三个标记的事故地点。一切风平浪静。没有诡异的佝偻身影，没有突如其来的凝滞感，刹车踏板响应灵敏，仿佛前几天晚上的惊魂一幕只是一场集体噩梦。
“已通过核心区域，未发生任何预期中的机械故障或感知异常。”石坚的声音依旧平稳，但仔细听，能分辨出一丝如释重负，“重复，验证通过。‘刹车失灵’现象未再现。初步证明我的推论成立。”
通讯频道里一片沉默。贾栩和伏威对视一眼，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困惑。石坚的理论似乎被完美证实了？难道真的只是一条闹鬼的电缆？
“收到。”童主任的声音打破了沉默，听不出情绪，“任务结束，全体返回。”
石坚驾驶的车辆平稳驶离了环城高速，后续的路程再无任何波折。返回档案室后，石坚立刻开始整理数据，撰写详细的验证报告。他的结论明确而自信：“高速婆婆”现象源于特定物理环境（废弃电缆受特定谐波激发）产生的复合波束干扰，该波束能影响高灵敏度电子制动系统并诱导敏感个体产生幻觉。通过技术手段中和干扰源后，现象消失。建议市政部门彻底排查并物理拆除该段废弃电缆，以绝后患。
他的报告逻辑严密，数据支撑充分，几乎无懈可击。
童主任看着这份报告，胖脸上没什么表情，只是嘬着茶，小眼睛眯着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他批准了报告，并按程序提交给了上级和相关市政部门。
随后几天，雾都交警部门的事故记录显示，环城高速南段未再发生类似的不明原因造成的单车失控事故。石坚的科学胜利似乎得到了现实的印证。他甚至开始着手准备一篇关于“都市传说形成的物理-心理耦合机制”的学术论文，打算在内部刊物上发表。
然而，就在石坚的报告提交上去一周后，新的报案出现了。
而且不止一起。
先是夜班货车司机在内部无线电频道里抱怨，说在南段老地方又看到“那个走得飞快的老太婆”在路边晃，吓得他差点把方向盘扔了。接着是私家车车主打电话到交警队，语气惊恐地描述自己深夜开车时，看到一个穿深色衣服的老太太“嗖”一下从车边超了过去，还回头看了他一眼。随后几天，类似的零星报案陆续传来，内容大同小异：看到诡异的老婆婆，速度极快，行为吓人。
但所有的报案都有一个共同点：没有发生交通事故。
没有刹车失灵，没有车辆失控，只有受到惊吓的司机和一个似乎只会吓人的“高速婆婆”。
档案室内的气氛，因为这几起新的报案，再次变得微妙起来。
石坚看着最新的接警记录，眉头紧锁。他那份逻辑严密的报告墨迹未干，现实似乎就给了他一个响亮的“但是”。
“干扰源已经被中和，理论上不应该再出现大规模的群体幻觉。”他指着记录，语气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，“而且，之前的幻觉都伴随着强烈的生理不适和机械故障，现在却只有视觉报告，没有实质性后果。这不合理。”
贾栩和伏威也看到了这些报告。与石坚的困惑不同，他们心中升起的是另一种明悟。
“石坚同志，”贾栩斟酌着开口，狐耳微微转动，“你的中和装置，可能确实解决了‘刹车失灵’的问题。那条电缆辐射的波束，或许真的干扰了车辆系统和部分司机的感知。”
石坚看向他，等待下文。
“但是，”贾栩话锋一转，指向了自己影见记录中那浓稠的墨色能量，“它可能并没有解决那个东西本身。”
伏威低沉地补充：“它还在。只是被削弱了？或者两件事原本就不相关？”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石坚推了推眼镜，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看向贾栩，“存在两个独立的现象？一个是我发现的物理干扰，另一个是你们所认为的超自然实体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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