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春堂带回的药方和安神散,被林映棠小心地藏在床板下特制的暗格里——这是她这几日让春桃帮忙,用旧布和木板在床榻内侧角落隔出的一个小空间,不仔细搜查极难发现。一同藏进去的,还有剩下的银钱和那几件生母留下的、暂时用不上的旧首饰。
崔大夫的话她反复思量过。“根源在心绪郁结、长期失养。”这郁结,既有原主常年压抑的愁苦,也有她穿越以来紧绷的心弦。而失养,更是这具身体最致命的弱点。
调理,必须立刻开始,且要系统、耐心,融入日常点滴。
第一步:饮食。
相府大厨房送来的份例依旧寒酸,早晚两餐,多是稀粥、粗面馒头、不见油腥的青菜,偶尔有几片肥肉算是开荤。份量也仅够两人勉强果腹。春桃曾想用余钱去厨房额外买些好的,被林映棠阻止了。
“不必。买得多了,反而惹眼,也未必干净。”林映棠深知,在柳氏眼皮底下,大厨房的食材来路和烹调过程都不可控。与其冒险,不如另辟蹊径。
她让春桃将余钱分成几份,每隔几日,便借口去后角门处等买绣线或针头线脑(这是春桃在外人眼中的“正当”差事),实则从外面街市上,零散地买回一些不易引人注意却实用的东西:一小袋黄豆,一包干枣,几两红糖,一小罐蜂蜜,偶尔还有几个鸡蛋或一块老姜。这些东西藏在菜篮或包袱里带回来,不显山露水。
有了原料,林映棠便指挥春桃,在小厨房(偏院自带的一个极简陋的小灶间)自己动手。清晨,用黄豆和少量米熬煮浓浓的豆浆或豆粥,补充蛋白质。午间,将干枣去核与小米同煮,加一勺红糖,补气血。晚间,若有鸡蛋,便用开水冲一碗蛋花汤,滴两滴香油。蜂蜜则用来调和温水,或涂抹在粗面馒头上,增加能量和口感。
她根据前世学到的简单营养学知识,尽量让食物多样化,易于消化吸收。分量不求多,但求质。几日下来,虽然离“丰盛”相差甚远,但至少不再是清汤寡水,胃里有了实实在在的热量。
第二步:药疗与作息。
崔大夫开的药方,林映棠没有立刻去抓药。一来手中余钱有限,需用在刀刃上;二来,药材入府煎煮,动静太大,难保不被柳氏察觉。她决定暂缓,先以食疗和安神散为主。
那包安神散,她每晚睡前取一钱,温水送服。药效温和,却让她难得地连续几夜没有惊悸梦魇,睡眠质量显着改善。充足的睡眠是最好的补药,几天后,她眼下的青黑淡了,白日里精神也好了许多。
作息上,她严格遵循“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”。天刚亮便起身,在屋内缓步行走,活动四肢,配合深呼吸(类似简易的导引术)。午后小憩片刻。晚间则早早洗漱,服药休息。规律的作息,让这具长期紊乱的身体,逐渐找到了稳定的节奏。
第三步:环境与心态。
偏院依旧简陋,但林映棠和春桃一起,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清扫。打开门窗通风(选择无风的午间),晒被褥,擦拭家具,清除角落积尘。虽然家具旧,但干净整洁的环境,能让人心情舒畅,减少病气。
林映棠还让春桃找来了几个破瓦罐,洗净后装上泥土,从院子里移栽了几株耐寒的绿草和一小丛野菊,放在窗台上。一点微不足道的绿色,却给这灰暗的屋子增添了几分生机。
心态的调整最为关键。林映棠深知焦虑和恐惧最耗心神。她不再整日沉浸在对柳氏阴谋的担忧中,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当下能做的事情上:规划饮食、锻炼身体、教导春桃(开始有意识地教她识字、算数,以及更细致的观察技巧)、研读那几本有限的书(从中了解这个时代的道德规范和语言习惯),甚至重拾针线,慢慢绣着一些简单花样——既是打发时间,也是维持“正常”闺秀形象的伪装。
每当感到压力或前路迷茫时,她便会在心中默念:“活下去,好起来,然后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。”这简单直接的目标,如同定海神针,稳住心神。
第四步:巩固与试探。
身体调理初见成效,与外界的隐秘联系也已建立,林映棠开始着手巩固已有的“成果”,并谨慎地向外试探。
对春桃,她不再是单纯的依赖和吩咐,而是开始有意识地培养。教她识字时,会顺便讲解一些简单的道理;让她去办事时,会询问她的想法和观察;有了好的吃食,也必定与她分享。主仆之情,在共患难与点滴教导中,悄然加深,向着更稳固的伙伴关系转变。
对赵管事,林映棠采取了“细水长流、若即若离”的策略。她没有再主动找他办事,但每当春桃去外院领份例或经过时,总会“偶然”遇到赵有财。春桃会按照吩咐,客气地打招呼,偶尔“顺便”提一句“小姐这两日睡得安稳些了,多亏了赵管事之前帮忙”或者“小姐还说,上次劳烦您,心里一直过意不去”。话不多,但每次都点到为止,既表达了谢意(提醒他收过好处),又暗示了小姐病情好转(减少他可能因“晦气”产生的疏远),还维持着一种礼貌而疏离的联系,让他捉摸不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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