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日,春桃从外面回来,除了带回一小包新买的红豆,还带回一个消息。
“小姐,奴婢今天在二门附近,看见二小姐身边的珍珠,跟周妈妈在咬耳朵,看见奴婢,立马就分开了,神色有点慌。”春桃压低声音,“珍珠手里好像还拿着个小小的锦囊,绣工挺精致,不像是丫鬟用的。”
林映棠正在窗下慢慢走着,活动腿脚,闻言脚步微顿。林映月身边的丫鬟,和柳氏的心腹婆子私下接触?还拿着不像丫鬟之物的锦囊?
“看清锦囊的样子了吗?或者,听到她们说什么没有?”
“锦囊是水红色的,上面好像绣着鸳鸯还是并蒂莲,离得远,看不太清。话……只隐约听到珍珠说什么‘公子……一定喜欢’,周妈妈好像回了句‘仔细些,别让人瞧见’。”
公子?一定喜欢?林映棠心思一转。林映月今年十三,还未到正式议亲的年纪,但贵族女子早早开始相看、私下传递信物也并非没有可能。只是,需要通过周妈妈这个柳氏的心腹来传递?是柳氏默许甚至安排的?对方是哪家的公子?
这不关她的事,但任何关于柳氏母女的动态信息,都可能有用。尤其是这种涉及婚配、可能牵扯外男的私密事。
“知道了。以后留意便是,不要刻意打听,免得打草惊蛇。”林映棠嘱咐道。她现在力量微弱,不宜树敌过多,但信息储备越多,未来可能的选择就越多。
又过了几日,林映棠自觉身体有了明显改善。走路不再气喘虚浮,手脚温热,面色也透出健康的红润,不再是病态的苍白。虽然离强壮还差得远,但至少不再是风吹就倒的状态。
她开始增加活动量。每日清晨和傍晚,只要天气尚可,便在院子里慢走,从最初的十几圈,增加到几十圈。起初春桃担心她受凉,但见她步履稳健,气息均匀,也就放心了。
这一日傍晚,她刚在院里走了二十圈,微微出汗,忽听院门外传来脚步声,伴随着一个娇脆却带着明显傲气的声音:
“大姐姐可在?妹妹我来瞧瞧你。”
是林映月!
林映棠与春桃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。春桃立刻上前去应门,林映棠则快步走回屋内,拿起榻上放着的一件正在缝补的旧衣和针线,坐到了窗下的椅子上,调整呼吸,做出刚做完女红、正歇息的样子。脸上的红润因运动而来,此刻正好显得气色不错,却又不会太扎眼。
门帘挑起,林映月带着丫鬟珍珠走了进来。
十三岁的少女,穿着一身簇新的桃红撒花袄裙,头戴赤金点翠簪子,耳坠明珠,打扮得明艳照人。她容貌随了柳氏,圆脸杏眼,肤色白皙,只是眉眼间那份骄纵和刻意抬高的下巴,破坏了原本的甜美。她进屋后,目光先是快速扫过依旧简陋的陈设,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,随即落在林映棠身上。
“大姐姐气色看着好多了。”林映月扯出一个笑容,声音却没什么温度,“母亲和我都惦记着呢。”
“劳母亲和妹妹挂心,吃了些药,将养了几日,好些了。”林映棠放下针线,站起身,露出一个符合长姐身份的、温和而略带疏离的微笑,“妹妹快请坐。春桃,上茶。”茶是粗茶,水是白水,没有点心。寒酸得显而易见。
林映月瞥了一眼那粗瓷茶杯,没有动,依旧站着,目光在林映棠脸上转了一圈,忽然道:“听说前几日,姐姐夜里睡不安稳,还……说了些胡话?可把母亲担心坏了。”
试探来了。林映棠心中了然,面上却适时地露出一丝窘迫和慌乱,垂下眼帘,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:“是……是做了些噩梦,惊扰母亲了。许是落水受了惊吓,还没全好。这几日用了安神的药,已经好些了,夜里也能睡踏实了。”她语气诚恳,带着后怕和歉疚。
林映月盯着她看了几秒,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伪装的痕迹,但林映棠的演技早已融入本能,将一个病后初愈、心有余悸的闺阁少女演得毫无破绽。
“那就好。”林映月似乎松了口气,语气也缓了些,“姐姐还是要好生休养,别再胡思乱想。那些……不干净的东西,都是自己吓自己。”她顿了顿,状似不经意地道,“对了,母亲说,李家那边……好像也没那么急了,许是李公子病情有了起色。姐姐也不必太过忧心那冲喜之事了。”
这话半真半假,既是安抚(或麻痹),也是打探林映棠对“冲喜”一事的态度。
林映棠心中冷笑,面上却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,甚至眼眶微红:“真的吗?那……那就太好了。我这身子不争气,实在怕连累了人家。多谢母亲为**劳。”她将“连累”和“身子不争气”咬得略重,配合着虚弱的姿态,坐实了自己仍是“病弱麻烦”的印象。
林映月显然很满意这个回答,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:“姐姐明白就好。咱们这样的人家,最重名声体面,万不能行差踏错。姐姐安心养病,缺什么短什么,尽管跟母亲说。”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,却绵里藏针。
又敷衍了几句,林映月便借口不打扰姐姐休息,带着丫鬟离开了。
送走林映月,春桃关上门,松了口气,低声道:“小姐,二小姐今天来,就是来探虚实的吧?看您是不是真的‘病’好了,还有没有‘中邪’。”
“嗯。”林映棠重新坐下,拿起针线,神色平静,“她看到我气色好转,但言谈举止依旧‘怯懦病弱’,‘冲喜’的阴影也未完全散去。柳氏那边,暂时应该会继续观望。”她顿了顿,“不过,她提到李家没那么急了,倒未必全是假话。”
流言和父亲的态度,可能让柳氏和李家都感到了压力,行事不得不更谨慎。这为她赢得了更多的时间。
窗外,夕阳的余晖将天际染成橘红,透过窗纸,给简陋的屋子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。
林映棠放下针线,走到窗边,看着那盆野菊在晚风中轻轻摇曳。
身体在好转,危机暂时延缓,信息在慢慢收集,与外界有了隐秘的通道,身边有忠诚的伙伴。一切,都在朝着计划中的方向,缓慢而坚定地推进。
蛰伏的日子,固然压抑,却也是积蓄力量的最好时机。
自调理,饮食药食复康健。
固基础,润物无声稳心田。
敌试探,虚与委蛇巧周旋。
待风起,雏凤梳羽欲冲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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