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映月探访后的几日,风平浪静。柳氏那边似乎真的暂时偃旗息鼓,连周妈妈都很少在偏院附近走动了。大厨房送来的份例依旧寒酸,却也没再额外克扣。这反常的平静,反而让林映棠更加警惕。暴风雨前,往往是最压抑的宁静。
她没有被这假象迷惑,调理身体、教导春桃、维持“病弱安分”表象的同时,脑海中的计划仍在不断推进。生母许氏留下的谜团,始终是她心头一根刺,也是一线可能的生机。书案上那隐秘的刻字——“棠,娘……镯……内……平安……”——像一道未解开的符咒,日夜提醒着她。
那只已经当掉的普通银镯,或许真的暗藏玄机?即便有,如今也已无从查证。但“娘”留下的东西,绝不止一只镯子。那份据说相当丰厚的嫁妆,才是真正的目标。它被柳氏以“代为保管”之名控制,如同一条被掐住咽喉的命脉。不弄清嫁妆的具体情况,她就永远受制于人,也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经济独立和对抗柳氏的底气。
“探府库”这个念头,如同暗夜里的火星,一旦燃起,便难以熄灭。她知道这极为冒险。府库重地,必有看守,且必定在柳氏的严密掌控之下。以她现在的身份和能力,硬闯无异于自寻死路。
必须智取,必须找到那个看守的“缝隙”,或者,一个能接触到相关记录、又不引人注目的方法。
她将目光投向了赵有财。
这位外院管事,通过上次“请医”之事,已被她半推半就地拉上了一条微妙的船。贪财、油滑、消息灵通,同时也怕事、渴望体面。用得好,或许是一把能打开某些锁的万能钥匙,尽管这把钥匙本身并不牢靠。
她没有直接询问府库或嫁妆之事,那太直白,太危险。她选择了一个更迂回、更符合“病弱嫡女”身份的方式。
这日,春桃又“偶然”在账房附近“巧遇”了赵有财。春桃按照吩咐,先是例行公事般地询问了本月份例可有新安排(答案当然是没有),然后仿佛想起什么似的,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和恳求。
“赵管事,还有件事……小姐想麻烦您一下,不知方不方便?”春桃声音压低,带着窘迫,“小姐……小姐的生辰快到了,虽不是什么大日子,但小姐想起先夫人,心里难受,想祭拜一下,又出不了府。便想着,能不能……能不能从先夫人留下的旧物里,寻一两件不打紧的小东西,做个念想,摆在屋里,也算尽点孝心。”
她观察着赵有财的脸色,继续道:“小姐知道,先夫人的东西都由夫人妥善保管着。本不该开这个口,只是……小姐近日梦到先夫人,心中实在不安。又不敢直接去烦扰夫人,怕夫人觉得小姐不懂事,惦记着旧物……这才想托您问问,有没有那种……登记在册、但可能用不上、或者不起眼的小物件,比如旧年的衣衫料子、用旧的妆奁盒子什么的,若能匀出一件半件,小姐感激不尽。小姐说了,绝不让您白忙,她还有些体己……”
赵有财一听,眉头就皱了起来。这事可棘手。涉及到先夫人遗物,还是那位现在当家主母“保管”着的东西,一个不好,就是两头得罪。他本能地想拒绝。
春桃察言观色,立刻补充,语气更加恳切:“赵管事,小姐也是实在没法子。您也知道,小姐在府里……没什么可依靠的,就这么一点念想。而且,小姐说了,不要值钱的,也不要成器的新东西,就要旧的、有念想的。只是想全个心意,让先夫人泉下安心,说不定小姐这病也能好得更快些。老爷前些日子不是还问起小姐吗?若小姐能因为这点念想安心将养,早日康复,老爷想必也是欣慰的。”
这番话,软硬兼施。点出了林映棠的孤立无援(博取同情),强调了要求低(旧物、不起眼),降低了风险。又抬出了老爷的“关怀”作为潜在背书,暗示办好此事可能带来的好处(老爷欣慰)。最后,还提到了可能的“报酬”。
赵有财心思活络起来。这事难办,但若办成了,不仅能从这位大小姐那里再得些好处(蚊子腿也是肉),更重要的是,能在老爷那里留个好印象——看,我帮您那可怜的女儿全了孝心,她因此病好了,岂不是我的功劳?至于柳夫人那边……只要东西不起眼,不触及核心嫁妆,只是些陈年旧物,说不定也能搪塞过去。毕竟,大小姐要求这么低,柳夫人若连这点都不肯,传出去未免太刻薄。
他沉吟片刻,压低声音:“春桃姑娘,不是我不帮。只是先夫人的东西,一向是夫人院里的周妈妈和库房那边共同管着,有专门的册子。我若去问,也得找机会,寻个由头……比如,年底清点库房,有些旧年物件需处置之类的。不能直接提大小姐要。”
春桃连忙道:“全凭赵管事周全!小姐说了,不急,也不拘是什么,更不敢让您为难。只需您……帮忙留意着,若有那么个机会,能接触到册子,或者看到有哪些不紧要的旧物……给递个话就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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