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姐,您怎么了?”春桃见她脸色发白,担心地问。
“我没事。”林映棠收起手札,锁回匣中,“春桃,你再去办件事——想办法打听一下,当年给我母亲诊病的太医是谁,如今还在不在太医院。要小心,别让人察觉是我们问的。”
“是。”春桃应下,又问,“那……要不要告诉相爷?”
林映棠沉默片刻,摇头:“暂时不要。证据太少,父亲未必会信。何况……”她顿了顿,“如果真有人能在相府内院做下这些事,八年不被发觉,其能量不容小觑。在查清楚之前,知道的人越少越好。”
傍晚时分,林清远来了。
他如今在府中的处境微妙地好转了些——林映棠在父亲面前提过他“勤勉好学”,林丞相便允他每月多领一份笔墨银子,偶尔还会考校他功课。
“长姐。”林清远行礼后,从袖中取出一卷纸,“您让我查的,关于悦来茶楼背后东家的信息,有些眉目了。”
林映棠展开纸卷,上面是林清远清秀的字迹:
【悦来茶楼,明面东家:商人赵秉德(原籍徽州,来京二十年)。实际查其近三年账目往来,有三成流水转入城西“锦绣绸缎庄”,该庄东家为柳府旁支柳文昌。另,茶楼二楼常年预留雅间三间,其中一间登记在“陈府”名下,经查,陈府管事与宫中采买太监有姻亲关系。】
信息量很大。
柳氏娘家的影子出现了,这在意料之中。但“陈府”和“宫中采买太监”这条线,却让林映棠嗅到了更复杂的味道。
“清远,”她抬头,“这个陈府,你能查到更多吗?”
林清远面露难色:“陈府行事低调,家主只是个五品闲职。但……”他压低声音,“我有个同窗,他父亲在户部当差,酒后曾提过一句,说陈府虽然官职不高,但在宫里‘很有些门路’,尤其与……与一位得宠的娘娘身边人有往来。”
“哪位娘娘?”
林清远摇头:“他没说,只暗示是‘近来风头正盛’的那位。”
近来风头正盛。
林映棠脑海里闪过前世在娱乐圈的经历——那些真正的大佬,往往隐藏在幕后,通过白手套和层层关系网操控一切。柳氏或许是想害她,但那个手腕有胎记的婆子、还有可能牵扯到的宫中势力,真的只是柳氏能驱使的吗?
“长姐,”林清远看着她凝重的神色,犹豫了一下,“还有一件事,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“你说。”
“我这几日整理生母的遗物——她去世得早,留下的东西不多。但我在一个旧妆匣的夹层里,找到半张烧剩下的药方。”林清远从怀中取出一块小心包裹的帕子,打开,里面是半张焦黄的纸。
林映棠接过来。纸上字迹娟秀,是女子的笔迹,写着几味药材:当归、川芎、益母草……都是常见的妇科用药。但药方最下端,有一行小字被烧得只剩一半:
“……忌与红参同用,否则气血逆行,恐成血……”
红参。
林映棠瞳孔一缩。她记得医书上提过,红参药性大补,但与某些活血化瘀的药材同用,可能导致气血紊乱,严重者可致血崩。
“这方子……”她看向林清远。
“笔迹,我比对过府中旧档,”林清远的声音有些发颤,“是……是先夫人苏夫人的。”
房间里死一般寂静。
苏夫人开的药方,出现在林清远生母的遗物里。而林清远的生母,正是在生下他后,血崩而亡。
“我生母……是难产而死。”林清远艰难地说,“但接生婆事后说,出血多得不同寻常。只是那时无人深究,一个婢女罢了……”
婢女罢了。
林映棠看着眼前这个眼眶发红、却强忍着不落泪的少年,忽然明白了原身记忆中那种刻骨的孤独从何而来。在这个深宅大院里,人命轻贱如草,尤其是女人。
“清远,”她将药方小心包好,递还给他,“这件事,还有谁知道?”
“只有我,现在……还有长姐。”
“好。”林映棠站起身,走到他面前,一字一句地说,“这半张药方,你收好,绝不能再让第三人看见。你生母的事,我会查。但你要答应我,在我查清楚之前,不要有任何动作,不要问,不要说。”
林清远重重点头:“我信长姐。”
送走林清远,天色已完全暗下来。
林映棠独自坐在窗前,没有点灯。黑暗中,无数线索在脑海中交织:胎记道姑、南口音婆子、宫中陈府、烧剩的药方、母亲和宋嬷嬷的“病故”、原身的“失足”……
这些碎片背后,隐约显露出一张巨大的、跨越多年的网。
而她,已经站在了网的边缘。
窗外传来打更声。
林映棠轻轻吐出一口气,在黑暗中,用指尖在桌面上无声地划下一个词:
红参。
明天,她要去一趟府中的大药库。如果母亲真的开过那张药方,那么八年前,府中必定进过红参。而药材的进出,总会有记录。
月光透过窗棂,落在她沉静的侧脸上。
查旧案,不是为了复仇,而是为了活着——为了知道,自己究竟在对抗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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