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第一次,他在她面前表露这样的情绪。不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,而是一个身不由己的掌权者。
林映棠不知该如何接话,只能沉默。
“罢了。”萧珩摆摆手,站起身,“三日后,辰时,翰墨轩。本王等你。”
“恭送王爷。”
送走萧珩,林映棠回到雅间,关上门,长长吐出一口气。
春桃从里间出来,小脸发白:“小姐……您真要去啊?太危险了……”
“不得不去。”林映棠走到窗边,看着萧珩的马车消失在街角,“而且……王爷说得对。这是最快的方法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没有可是。”林映棠转身,“春桃,去把红玉她们叫来。还有,让王掌柜把茶馆这三日的营收账本拿来。”
她要开始准备了。
半个时辰后,海棠班的六个女子都到了雅间。林映棠看着她们,缓缓开口:“三日后,我要去办一件要紧事。这几天,你们暂时离开京城,去京郊的庄子上住。”
女子们面面相觑。小蝶怯生生地问:“林姑娘…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?”
“没什么大事,只是以防万一。”林映棠微笑,“庄子是王爷安排的,安全,也清净。你们正好可以专心排新戏——我写了出《女医》,回来要检查的。”
她故作轻松,但红玉看出了端倪:“林姑娘,您……是不是有危险?”
“做生意,难免有风险。”林映棠没有否认,“但我能应付。你们照顾好自己,就是帮我最大的忙。”
红玉还想说什么,但见林映棠眼神坚定,终究没再开口,只重重点头:“您放心,我们会照顾好自己,也会排好新戏。”
送走女子们,王掌柜送来了账本。
林映棠快速翻阅。宴席之后这三天,茶馆的营收确实涨了不少,尤其是女客——多了近三成。不少夫人小姐是听了王府宴席上的琴艺,慕名而来的。
“东家,”王掌柜低声道,“这几日……茶馆里多了些生面孔。不像是寻常茶客,倒像是……练家子。”
林映棠心中一紧:“什么样?”
“都是普通打扮,但坐姿、眼神不一样。”王掌柜经验老道,“而且一来就坐一整天,也不怎么喝茶,就盯着大堂看。尤其是……看戏的时候。”
是陈家的眼线?还是“莲花”组织的人?
“记下他们的特征。”林映棠吩咐,“但不要打草惊蛇。他们要看,就让他们看。”
“是。”
王掌柜退下后,林映棠独自在雅间坐到黄昏。
窗外,暮色四合,街上的灯笼渐次亮起。茶馆里,晚场戏就要开始,伙计们忙着点灯、摆座,说书先生正在调弦试音。
这一切,都是她这几个月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。茶馆,戏班,情报网……虽然还稚嫩,但已经初见雏形。
而现在,她要亲手把这些置于危险之中。
为了母亲,为了真相,也为了……彻底斩断那些伸向她的黑手。
“小姐,”春桃轻声进来,“该用晚饭了。”
“不急。”林映棠从怀中取出母亲的手札和玉佩,放在桌上。烛光下,玉佩泛着温润的光泽,手札的纸页已经泛黄。
“母亲,”她轻声自语,“女儿要借用您的名号,做一件大事了。您在天上……会保佑我的,对吧?”
玉佩静静躺着,仿佛有微光流转。
她翻开手札,找到那串密文,又一次研究起来。虽然要放出假线索,但真的部分,她必须烂熟于心——万一在赏画会上被人问起细节,不能露馅。
夜深了。
茶馆打烊的梆子声传来。林映棠吹熄蜡烛,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,才起身离开。
走出茶馆时,她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——不是春桃,脚步很轻,气息绵长。是萧珩派的暗卫。
她没有回头,径直上了马车。
车帘放下,隔绝了外面的世界。林映棠靠在车壁上,闭上眼睛。
三日后,翰墨轩。
那将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战场。
没有宅斗的阴私手段,没有后院的勾心斗角,是明刀明枪的较量,是你死我活的博弈。
而她,必须赢。
马车驶向观音庵。夜空无云,星河灿烂。
林映棠掀开车帘一角,望着那些遥远的星辰。
母亲,您看着吧。
女儿不会让您失望的。
绝对不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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