动作很慢,很艰难。每一次肌肉收缩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,尤其是右臂和胸口那片灰败区域,让他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。但他没有发出痛哼,只是紧抿着嘴唇,那双纯黑眼眸中的冰冷专注丝毫未减,死死盯着王浩,仿佛在以此作为支撑自己起身的“支点”。
王浩没有动,也没有发起攻击。他静静地看着宇城飞挣扎起身,墨蓝色的眼眸中数据流平稳流淌,评估着对方的每一个细节。
目标行为模式改变:从无理智暴走转为高度专注的冷静(或另一种形态的偏执)。威胁性质变更:从规则与能量的直接对冲,可能转向更不可预测的、基于新形态本能或执念的行动。
宇城飞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。他身形有些佝偻,右臂无力地垂着,左臂微微抬起,似乎随时准备抓住什么保持平衡。他站在那里,适应着身体的剧痛和虚弱,也适应着外部那无处不在的、源自“墟之显化体”的恐怖规则压力。
王浩注意到,宇城飞站立时,身体似乎不自觉地微微调整着姿态,仿佛在尝试用某种极其隐晦的方式,去“顺应”或“抵消”一部分外部的规则压迫。这与他之前用凶兵能量硬抗“静滞”时截然不同。
是在用心脏处那蛰伏异变的能量核心,进行被动的适应和消化?王浩的思维快速推演。
“咳……”宇城飞咳出一口带着黑渣的淤血,他用手背随意抹了抹嘴,目光依旧锁死王浩,终于从嘶哑的喉咙里,挤出了破碎却清晰的字句:
“……还……没完。”
不是挑衅,不是宣战。更像是一种……陈述。对自己,也对王浩。
话音落下的瞬间,宇城飞那双纯黑眼眸的深处,那扭曲的白光猛地一闪!
紧接着,以他心脏为中心,一股无形的、与之前黑白能量截然不同的波动,骤然扩散开来!
这不是能量冲击,也不是规则对抗。
那更像是一种……否定场!
不是否定“存在”,而是否定“运动”,否定“变化”,否定“过程”!
波动所过之处,那些从天花板上簌簌落下的灰尘和碎屑,在空中出现了极其短暂的“凝滞”;一条在附近墙壁上跳跃的电弧,闪烁的频率诡异地“卡顿”了一下;甚至就连王浩维持着的“静滞场”边缘,都感受到了一丝细微的、性质不同但同样令人不适的“阻滞感”!
这不是王浩的“静滞”规则,那是从更高层面让万物趋于“惰性”。这是宇城飞此刻散发出的“否定”特性,是一种更加底层、更加针对“运动”与“变化”本身的干涉!
虽然范围极小,强度也远不如王浩的“静滞”,但这标志着,宇城飞体内那蛰伏异变的力量,已经开始显现出新的、可能更加棘手的特性!
宇城飞似乎也对自己这无意识散发出的“否定场”感到一丝意外,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,那灰败区域的边缘,似乎有极其细微的、新的黑色脉络在皮肤下隐现。他皱了皱眉(这几乎是他醒来后第一个带有“情绪”色彩的表情),然后,重新抬起头,看向王浩。
这一次,他的目光里,除了冰冷的专注,似乎多了一丝……探究?以及,一丝更深的执拗。
他迈开了脚步。
不是冲向王浩,而是以一种缓慢、坚定、带着某种怪异韵律的步伐,一步步,向着王浩走来。每一步都踏在破碎的地面上,发出沉重的闷响,仿佛在丈量着两人之间最后的距离。
右臂无力垂摆,左臂微微抬起,身体在剧痛和虚弱中努力维持着平衡。但那双纯黑眼眸中的光芒,却越来越亮,其中的冰冷专注,几乎化为了实质的压力。
随着他的靠近,那股无形的、针对“运动”与“变化”的微弱“否定场”,也如同涟漪般,持续向着王浩的方向扩散。
王浩缓缓站了起来,动作平稳,与宇城飞的艰难形成鲜明对比。他左臂冰铠光芒微微流转,将侵袭而来的微弱“否定场”悄无声息地抚平、纳入自身的“静滞”体系进行解析。
两人之间的距离,在弥漫的烟尘、闪烁的灾难光芒和舰体持续不断的哀鸣中,迅速缩短。
没有言语,没有怒吼。
只有两双非人的眼眸,在末日般的背景下,再次对视。
而这一次,无论是王浩的绝对理性,还是宇城飞那蜕变后的冰冷专注,都清楚地意识到——
这场在敌舰崩溃核心、在更高位存在注视下、在两个已然偏离“人类”范畴的个体之间展开的、关于规则、存在与意志的博弈,即将进入下一个,也可能是最后一个阶段。
就在宇城飞踏入王浩身前十米范围,王浩指尖墨蓝色寒芒悄然凝聚,准备应对其未知攻击的刹那——
“警报!核心结构支撑失效!A-7至B-3区域将于三十秒内整体剥离!所有单位,执行最终弃舰或固定协议!”
一个冰冷而急促的机械广播声,盖过了所有杂音,响彻整片濒临崩溃的区域!
“裁决者号”,这艘不可一世的星际巨舰,终于在“墟之显化体”的持续挤压下,走到了结构崩溃的临界点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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