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混们一走,食堂里那股紧绷的、令人窒息的气氛才稍稍缓和。几个还没走的工人互相看看,默默低下头加快扒饭的速度,没人说话,但眼神里都带着点心照不宣的同情和避之不及。
何雨柱站在原地,低着头,看着掌心那几点血痕,一动不动。灶膛里的余火偶尔噼啪一声,衬得食堂更静了。
“傻柱?”一个带着关切的女声从身后传来。
食堂帮工刘岚端着个空簸箕走过来,刚才那一幕她显然看在眼里。她三十出头年纪,脸上有着长期在油烟环境下工作的痕迹,但眉眼间透着这个年代劳动妇女特有的爽利和实在。她压低了声音,带着几分后怕和劝慰:“没事吧?没打着你吧?”
何雨柱没抬头,只是缓缓摇了摇头。
刘岚叹了口气,把簸箕放下,凑近了些,声音更低了:“唉,你说你这孩子……跟那起子人较什么劲呐?他们是什么好东西?街面上的青皮混混,专欺负老实人!咱厂里这么多人,他们也就敢耍耍横,不敢真怎么样的!”
何雨柱还是没吭声,只用手指抹了一下掌心的血痕,那细微的刺痛让他混乱暴戾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点。
刘岚见他这副闷着不说话的倔样子,以为他还在后怕或者憋屈,便继续劝道:“听姐一句劝,咱就当被狗吠了几声,别往心里去。咱是正经工人,靠手艺吃饭,把咱自己的活儿干好了,比什么都强。主任不还指着你这炒饼呢吗?”
她顿了顿,左右瞄了一眼,声音压得几乎只剩气音,带着点神秘的意味:“再说了,真要是……真要是那帮混蛋没完没了,实在不行……姐带你去找李主任说说去!后勤上李怀德主任!那可是厂里说一不二的人物!管着咱们食堂这一摊呢,他要是肯说句话,那帮小混混还敢扎刺?”
何雨柱听到这话,终于有了反应。
他抬起头,看向刘岚。脸上那副刻意装出来的惊惶还没完全褪尽,但眼神深处已经是一片冷然的清明。
他看起来还是个半大孩子,顶着张憨厚甚至有点傻气的脸,可刘岚莫名觉得,这孩子刚才抬头那一瞬的眼神,沉静得有点吓人,根本不像个刚被混混吓唬过的年轻人。
“岚姐,”何雨柱开口,声音有点沙哑,但很平稳,“谢谢您。我没事。”
他顿了顿,像是在斟酌词句,然后才慢慢接着说:“李主任……那是大领导,管着全厂后勤的大事呢。为这点混混找麻烦的事去烦他,不合适。”
他微微垂下眼皮,看着地上刚才龙哥吐的痰迹,语气听起来格外老实甚至有点懦弱:“咱就是干活的,真为这个去找了李主任,这次他是可能管了。可以后……以后咱食堂再有什么正经事,需要领导支持照顾的时候,还怎么好意思开口?人情用一回就薄一回。”
刘岚愣住了。她看着何雨柱,张了张嘴,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她本意是好的,想给孩子找个靠山,免得被欺负。却没想到这个平时闷头干活、有点愣头青的“傻柱”,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通透又世故的话来。
句句在理。
是啊,李怀德那是他们能轻易去麻烦的?这次为几个混混出头用了人情,下次食堂缺斤短两、需要批条子领好东西的时候,哪还有脸去求?
这傻柱……一点都不傻啊。
刘岚心里嘀咕着,再看何雨柱时,眼神里就多了点别的东西,不再是单纯的同情,而是带上了几分惊讶和重新审视。
“你这孩子……”刘岚最终叹了口气,语气复杂,“想的倒是长远……行吧,你心里有数就行。反正……自己多留个心眼,那帮人,尽量躲着点,别硬碰硬。”
“嗯,知道了,岚姐。”何雨柱应着,脸上又恢复了一点那种常见的、有点木讷的表情,“我先把这儿收拾收拾。”
他转身拿起抹布,开始擦拭溅了油星的灶台和窗口,动作不紧不慢,看不出丝毫刚才经历了一场冲突的痕迹。
只有他自己知道,胸腔里那团冰冷的火焰,烧得有多旺。
找李怀德?
不。
他的仇,得自己报。
而且,得用他的方式。
暮色四合,四合院里已经亮起了零星昏黄的灯光。
何雨柱拖着步子迈进院门,后脑勺那点隐约的钝痛和胸腔里憋了一天的郁气让他浑身不得劲,只想赶紧回屋躺下。满脑子都是那个龙哥吊梢眼里轻蔑的狞笑,还有刘岚那些话,以及掌心那点已经结痂的刺痛。带饭盒?这茬儿早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。
“哟!柱子?回来啦!”
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惊讶响起来,像是一盆冷水突然泼在他混沌的思绪上。
何雨柱一抬头,就看到三大爷闫阜贵揣着手,正站在他家门口那棵老槐树下,像是专门候着他似的。闫阜贵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用胶布缠着腿的眼镜,小眼睛滴溜溜地、上上下下地把何雨柱打量了个遍,重点在他两只空荡荡的手上停留了老半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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