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妃听说后,只是冷笑了两声:“装模作样给谁看?真当缩在宫里就能躲过是非?” 她正坐在暖阁里,看着颂芝盘点年节的赏赐,身上那件海棠红绣金宫装衬得她肤白胜雪,“皇后宫里送了些什么?”
“回娘娘,就些寻常的糕点绸缎,没什么新鲜的。” 颂芝撇撇嘴,“倒是碎玉轩,听说把小主的杭绸拿去换炭火了,真是越发寒酸了。”
“哦?” 华妃挑了挑眉,“那个病秧子,倒还有些骨气。” 她挥挥手,“行了,别管她们了,让人把库房里的红绸都取出来,宫里该挂些新颜色了。”
沈眉庄正在储秀宫临摹《金刚经》,画春在一旁研墨,见云溪匆匆进来,便知有要事。
“小主,翊坤宫的人来说,让您去清点库房的器物,说是要准备宫宴用。” 云溪躬身回禀,她负责库房和打探消息,行事向来沉稳。
“知道了。” 沈眉庄放下笔,起身理了理衣襟,画春连忙上前替她拂去衣上的墨点,“让她们等着,我这就去。”
画春有些不忿:“小主,华妃也太嚣张了些,连个像样的帖子都没有,就派人来传话。”
“年关事忙,计较这些干什么。” 沈眉庄拿起暖炉,画春细心地为她拢了拢披风,“走吧,早去早回。”
库房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器物,沈眉庄带着云溪一一清点,记在册子上。翊坤宫的管事太监在一旁监看着,时不时指手画脚。
“这个鎏金熏炉是去年新制的,怎么有划痕?” 太监指着个熏炉,语气不善。
沈眉庄看了一眼:“许是搬运时不小心碰的,记下来就是了。”
“记下来?” 太监冷笑,“要是弄坏了,你担待得起吗?”
云溪忍不住道:“不过是道小划痕,何必小题大做?”
“你是什么东西,也敢插嘴?” 太监瞪着云溪,“玉贵人还是管好自己的奴才吧。”
沈眉庄按住云溪的手,淡淡道:“记下吧,就说鎏金熏炉有划痕,待修复。”
好不容易清点完,回到储秀宫时,天已经黑了。画春端来热茶,云溪则在一旁汇报着库房的情况。
“小主,您瞧他们那副嘴脸,分明是故意刁难!” 云溪气鼓鼓道。
沈眉庄脱下披风,画春连忙接过挂好,她望着窗外飘落的碎雪,久久没有说话。直到暮色渐浓,才对云溪道:“你去查查,杂役处里有没有个叫余莺儿的宫女,底细如何。”
云溪虽疑惑,还是应道:“奴才这就去办。”
两日后,云溪回禀:“小主,那余莺儿原是倚梅园的宫女,因犯错被调到杂役处,听说嗓子不错,会唱几曲昆曲。”
沈眉庄望着烛火摇曳的光晕,眼中闪过一丝异样:“知道了。”
夜深人静时,沈眉庄对着那本泛黄的宫宴记录,忽然想起了温实初。那个在桃花树下红着脸递药的太医,那个为了甄嬛甘愿欺君的男人。她曾以为自己对他有过一丝心动,可如今想来,不过是初入宫闱的茫然罢了。
“温太医最近倒是常来碎玉轩。” 画春端来宵夜,随口说道,“听说莞常在的药快用完了,他正想法子调配呢。”
沈眉庄夹菜的手顿了顿:“他倒是个尽心的。”
“尽心又如何?” 画春叹了口气,“还不是眼睁睁看着华妃横行霸道。”
沈眉庄没再说话,心里却想起了上一世。她想起皇上曾说过,去年宫宴后,在倚梅园偶遇了一位才情卓绝的女子。后来才知道,那是甄嬛,却被余莺儿冒名顶替。
三日后,杂役处的余莺儿收到了一个包裹。打开一看,里面是本昆曲唱本,还有张字条,上面写着 “勤加练习,或有机缘”。字迹娟秀,却看不出是谁所书。
余莺儿捧着唱本,激动得浑身发抖。她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,每日趁着空暇偷偷练习,怕伤了嗓子,还特意找了润喉的方子,练完就含上颗润喉糖。
除夕宫宴这天,雪下得格外大。甄嬛因身子不适告假,留在碎玉轩静养。她心里惦记着祈福的事,趁着宫里人都忙着赴宴,独自悄悄往倚梅园去了。远远就看见梅枝上挂满了积雪,像落了满树的碎玉。她走到一棵最粗壮的梅树下,将带来的红梅摆在石桌上,拿出早已备好的小像,那是她亲手绘制的自己的小像,小心翼翼地将小像系在梅枝上,正准备闭目祈福,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昆曲声,婉转悠扬,正是《牡丹亭》的唱段。
这声音…… 像是从宫道方向传来的。
甄嬛刚睁开眼,就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,她心里一惊,迅速躲到假山后面,屏住了呼吸。
皇上正独自沿着宫道往倚梅园方向走来,身边并没有苏培盛等人。他本是随意漫步,却被那阵昆曲声吸引,脚步不自觉地朝着歌声处偏了偏。雪落在肩头也不在意,他循着声音走到梅园入口,只见梅树下站着个女子,穿着件藕荷色宫装,正背对着他吟唱。雪落在她的发间,像落了层碎玉。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