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在令人焦灼的等待中,一天天缓慢爬行。
五月的最后几天,华北平原的天空似乎都被一种无形的肃杀之气浸染。
连吹过的风都仿佛带着铁锈和硝烟的味道。
安阳城头的了望哨和城外高处的观察所里,保卫师的士兵们早已习惯了,头顶上那个几乎从未间断的声音。
日军的侦察机,持续在高空盘旋,游弋。
它们飞得很高,远远超过了防空火炮的有效射程。
只在云层上下,投下模糊而遥远的阴影。
“又是那架九七式司侦,高度…估计超过八千米。”一个举着测高仪的观测兵眯着眼睛,对着旁边的记录员低声说道。
“绕第三圈了,娘的,真够执着的。”
“让它绕吧。”记录员头也不抬,在本子上快速标注着时间和航线。
“反正它也不敢下来。拍出来的照片,顶多能看见咱们城墙的轮廓,还有那些假工事。真东西,它一根毛都别想看清楚。”
的确,对于八千米以上高空拍摄的航空照片。
在没有高精度光学设备和专业判读技术的情况下。
想要分辨出精心伪装的炮兵阵地,隐藏在建筑或地形后的坦克集结地,以及雷区的具体布置,几乎是痴人说梦。
但对日军而言,这种持续的空中监视,至少能掌握安阳四城大致的兵力调动和工事轮廓,聊胜于无。
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,是悬挂在安阳城内外几处关键位置上空,那几颗看似不起眼,却让日军飞行员恨得牙痒痒的观测气球。
这些气球被牢固地系留在离地约八百米的高度,吊篮里搭载着保卫师,最精锐的炮兵观测员和通讯设备。
这个高度,对于日军装备的零式或九七式战斗机而言,俯冲攻击并非难事。
然而,他们不敢。
因为气球下方,以及周围方圆数公里的空域。
早已被一张,由数十门Flak 37型88毫米高射炮。和博福斯40毫米高射炮编织而成的,密集而精准的防空火力网所覆盖。
任何敢于降低高度,试图攻击气球的日军飞机,都会在瞬间被交叉的炮火撕成碎片。
之前几次不信邪的尝试,已经让日军付出了几架战斗机的代价。
于是,战场上出现了一幅奇特的景象。
日军飞机高高在上,徒劳地盘旋。
而保卫师的观测气球,则安然悬停在安全的中低空,俯瞰着大地,将日军地面部队的一举一动,尽收眼底。
“报告指挥部,距离约两万八千米,发现日军大规模行军纵队先头,疑似步兵联队规模。
伴有少量骑兵和汽车,正在通过李庄洼地。坐标已记录并发送至炮指。”
气球吊篮里,观测员举着高倍望远镜和测距仪,声音通过有线电话清晰地传回地下指挥部的炮兵指挥中心。
他的脚下,是广阔而清晰的大地,远方日军扬起的尘土如缓慢移动的黄龙。
“收到。数据已录入,诸元计算中。”炮兵指挥中心里,参谋和计算兵们根据气球观测兵传回的坐标。
结合早已测绘完毕的精密地图,快速计算着射击诸元,并将目标信息分配给不同的炮群。
安阳城内及左右两翼丘陵地带,那些经过重重伪装,拥有厚重混凝土顶盖的永备或半永备炮兵阵地里,一片肃杀而有序的忙碌。
左右两翼和安阳城中的重炮阵地里。
三十门威武雄壮的15cm K. 18重型野战炮分成三个集群,炮口统一指向东北,北,西北三个方向。
炮手们最后一次检查着炮膛,装填机构,高低机和方向机。
弹药手将一枚枚黄澄澄的150毫米高爆榴弹从恒温恒湿的弹药库里推出,整齐地码放在炮位旁的防爆掩体里。
“一号炮诸元装定完毕。”
“二号炮准备就绪。”
“三号炮……”
各炮炮长压低声音汇报着状态。
他们的射击诸元板上,早已标注好了多个预设打击区域的坐标。
从距离安阳城墙十五公里开始,一直延伸到二十公里外,形成了三道深浅不一的火力覆盖带。
这些坐标,是过去二十天里,工兵,侦察兵和观测气球反复勘测,计算,校对的成果。
只要日军踏入这些区域,迎接他们的将是来自视线之外的,毁灭性的精确打击。
负责保护这些重炮阵地安全的,是二十辆被部署在阵地外围,关键路口和制高点的T-28多炮塔坦克。
它们庞大的身躯和多重火力构成了移动的钢铁堡垒,足以应对小股日军渗透部队或可能出现的轻型装甲袭击。
而在更外围,距离安阳城墙约八到十五公里的广阔地域,则是另一支钢铁力量的活动范围。
五十辆涂着与环境相仿迷彩的T-34/1940中型坦克,以连排为单位,分散在预设的隐蔽阵地,林地或沟壑中。
它们没有像重炮那样固定在一个地方,而是利用其出色的越野机动能力,和相对较长的作战半径,进行着有规律的巡逻,机动和阵地变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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