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此一夜,队伍内部的紧张气氛虽未完全消散,但至少重新建立了基础的信任和共同目标。贺驰更加沉默了几分,但眼神中的迷茫已被坚定的克制所取代,他时刻谨记陆清昭的告诫,努力压制着体内那股不时蠢蠢欲动的奇异力量。
黎明再次降临,稀薄的晨光艰难地穿透浓密的瘴雾,林间依旧昏暗阴森。
沈墨摊开地图,眉头紧锁:“根据秦先生破解的下一段路径,我们需要穿过前方那片被称为‘鬼哭林’的区域。地图标注,林中有致幻的毒孢子和迷惑方向的天然阵法,需依特定时辰和步法通过。”
林云飞主动请缨:“我先去探路。”
“务必小心。”沈墨叮嘱道,“发现任何异常,立刻退回,不可冒进。”
林云飞点头,身形一闪,如同轻烟般掠入前方那片更加幽暗、林木形态越发扭曲诡异的森林。
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。林中寂静得可怕,只有偶尔不知名虫豸的窸窣声,反而更添恐怖。
约莫一炷香后,林云飞的身影终于返回,脸色有些凝重:“林子里确实古怪,雾气更浓,而且有很多一模一样的歪脖子树和怪石,极易迷失方向。不过,我找到了地图上标注的那棵作为路标的‘三瞳桑树’,按照上面指示的步法走了一段,似乎有效。但更深处的路,看不真切。”
有路就好。沈墨精神一振:“事不宜迟,我们按顺序通过。林少侠引路,我断后,大家紧跟,每一步都需踏准,绝不可分神!”
众人深吸一口气,排成一列长队,小心翼翼地踏入鬼哭林。
一进入林中,那股致幻的毒孢子气味便浓郁起来,众人早已含服了陆清昭配制的解毒丹,但仍觉头脑微微发沉,眼前的景物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扭曲的薄纱。脚下的路更是诡异,明明看着是平地,踩下去却可能是松软的陷阱;看似是树根盘踞难行之处,却又暗藏着坚实的落脚点。
全凭林云飞牢记的步法和沈墨在后的不断纠正,队伍才得以艰难前行。贺驰走得格外辛苦,他不仅要抵抗幻觉,还要分神压制体内那股因环境而隐隐躁动的力量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陆清昭走在他前面,虽未回头,却仿佛背后长眼般,偶尔会极简地吐出两个字:“左半”、“凝神”,总能在他即将踏错或气息不稳时及时提醒。贺驰依言而行,果然感觉轻松不少,心中对陆清昭的感激和信赖又深了一层。
如此提心吊胆地行进了将近一个时辰,眼前豁然开朗!他们成功穿出了鬼哭林!
出现在眼前的,是一条深邃幽静的峡谷。两侧崖壁高耸,遮天蔽日,谷中流淌着一条清澈见底的地下溪流,水声淙淙,空气竟然异常清新,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,与外面的瘴疠之地判若两界。
“就是这里了!”沈墨对照地图,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,“地图标注,沿此溪流上行,便能抵达第一个目标点——那座疑似前哨站的山谷!”
绝处逢生般的喜悦冲刷着众人的疲惫。他们沿着溪流快步向上游行进,脚步都轻快了许多。
然而,越是深入峡谷,陆清昭的眉头却皱得越紧。他仔细观察着两侧的崖壁和溪流中的岩石,偶尔还会蹲下身捻起一点泥土嗅闻。
“怎么了?陆仵作,有何不对?”沈墨注意到他的异常。
陆清昭站起身,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:“此地太过‘干净’了。不仅没有毒瘴邪气,连寻常虫豸鸟兽都极少见。溪水清澈得不自然,岩壁上的痕迹也……过于古老了,不像经常有人行走的样子。”
他顿了顿,说出一个令人不安的猜测:“这里不像一个活跃的前哨站该有的环境。倒像是……一条被遗忘许久,或者……根本就不是为凡人准备的‘路’。”
众人闻言,刚放松的心情立刻又提了起来。
就在这时,走在最前面的林云飞忽然发出了信号:“前面有东西!”
众人立刻戒备地靠拢过去。只见在前方溪流转弯处,一侧的崖壁下,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、人工开凿的洞窟入口!那洞窟幽深黑暗,门口散落着一些破碎的、风格古朴诡异的石雕残件,似乎是什么兽类或神只的一部分。洞窟上方,还刻着一个巨大的、与骨片上相似的火焰莲花图案,只是更加古老,充满了沧桑感。
“这……这就是前哨站?”一名侍卫疑惑道。这景象,更像是一处古老的遗迹或祭坛入口。
沈墨对照地图,面色凝重:“地图标注的终点,确实是此处。但……”
“进去看看。”陆清昭沉声道,“小心。”
林云飞率先潜入洞窟探查,片刻后返回,神色更加古怪:“里面很深,不像有人居住,倒像是个……巨大的溶洞,里面有很多奇怪的钟乳石和石笋,还有……一些说不出用途的石台和沟槽。”
众人点燃火把,小心翼翼地进入洞窟。内部空间比想象中更加广阔,钟乳石千奇百怪,在火光映照下投下扭曲诡异的阴影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气息,混合着某种淡淡的矿物味道。最引人注目的是洞穴中央的那个巨大的石台,以及石台周围地面上刻画的、早已黯淡却依旧能看出复杂轮廓的巨大法阵!
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前哨站!
“这是一处古祭坛!”陆清昭断言,他指着石台边缘那些干涸发黑的印记,“而且是进行大型血祭的祭坛!年代远比‘圣教’久远得多!”
沈墨的心沉了下去。他们千辛万苦找到的,并非预想中的敌人巢穴,而是一处被“圣教”可能也在利用的古老邪地?
“看这里!”贺驰忽然指着祭坛后方石壁上一处被灰尘覆盖的壁画。
众人上前,拂去灰尘,壁画的内容逐渐清晰——那并非描绘圣殿或生活场景,而是一幅更加抽象、也更加骇人的图案:无数扭曲的人影被投入一个巨大的、燃烧着黑色火焰的莲花形器物中,而莲心的位置,则是一个深邃的黑洞,黑洞中似乎有什么难以名状的东西正要爬出来……
而在壁画一角,刻着几个比地图上更加古老晦涩的文字。
陆清昭仔细辨认良久,缓缓抬头,眼中充满了震惊与凝重,他一字一顿地读出了那的含义:
“彼之圣殿,非殿也……乃……熔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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