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寒的耳朵贴在门板上,外面沙土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。他没动,右手已经摸到了袖子里的银针,左手缓缓将油布包塞进怀里。母亲在床上翻了个身,呼吸还是沉的,药劲儿还没过。
他轻轻拍了下母亲的手背,低声道:“别醒,待会儿我叫你再动。”
话音刚落,屋后传来“轰”一声闷响,接着是茅草被点燃的噼啪声。火光从窗缝里钻进来,照得墙上映出跳动的红影。
林寒猛地站起,一脚踢开门栓。浓烟已经顺着门缝往里灌,他冲到床边,一把将母亲背起来。她的身子轻得像捆干柴,脑袋软软地靠在他肩上。
“抱紧我。”他说完就往外冲。
院子里火势已经窜上了屋顶,风一吹,火星子乱飞。他本想走侧门,可刚跑到一半,右边院墙“哗啦”塌了一块,横梁砸下来,正好断了去路。
他转身往大门跑,但门口堆着的柴火也烧了起来,火苗子卷着黑烟往上扑。热浪打在脸上,眼睛睁不开。他低头用衣袖捂住母亲口鼻,自己屏住呼吸,咬牙从火堆边上蹭过去。
脚底踩到一块碎瓦,滑了一下,膝盖磕在地上。他撑着地面站起来,右腿突然一沉——一根烧了一半的房梁从侧面砸中他的小腿,整个人摔倒在地。
疼得眼前发黑。
他趴在地上喘了几口气,手撑着泥地想爬起来,可右腿使不上力。抬头一看,院门外站着一个人,手里举着火把,脸被火光照得通红。
是刘地痞。
那人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黄牙:“林寒,你不是挺能耐吗?昨儿拿根针戳我脖子,今天我看你还怎么逃!”
林寒没说话,手悄悄伸进袖子,摸出那根银针。他知道自己现在站不起来,但只要还能动,就得拼。
刘地痞一步步走近,火把往前一递:“这火是你娘喝的药点着的,还是你藏的火石引的?反正都一样,今晚你们母子就得埋在这儿。”
林寒把银针夹在指间,盯着对方的脚步。只要他跨进院子,就有一线机会。
可刘地痞停在了门外,冷笑一声:“我不急。等屋子塌了,压死你们。”
话音未落,远处传来一阵喊声。
“让开!快让开!”
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,几个身影冲破烟雾跑了过来。最前面的是个老头,花白头发乱糟糟的,左脸有道疤,正是药铺掌柜。
他身后跟着五个壮汉,手里拿着水桶、扁担、铁锹。
“砸门!”掌柜大吼。
一人抡起扁担撞向院门,一下没开,又是一下。门框晃了两晃,终于倒了下去。
几人冲进来,一个背起林氏,两个架起林寒。林寒还想挣扎,掌柜一把按住他肩膀:“别动!我们来救你了!”
刘地痞见势不对,转身就要跑。掌柜眼尖,抄起地上一根木棍甩了过去,正中他后背。刘地痞踉跄几步,火把掉在地上,滚了几圈熄了。
“追!”有人要追上去。
“别管他!”掌柜喊,“先救人!屋子要塌了!”
果然,主屋的房梁发出“嘎吱”巨响,眼看就要断了。众人抬着林寒母子拼命往外跑。刚撤到村道上,身后“轰隆”一声,整个屋子塌了下去,火光冲天而起。
林寒被人架着走,脑袋晕乎乎的。他回头看了一眼,那间住了十几年的茅屋已经变成一片火海,连门框都看不见了。
“娘……”他低声喊了一句。
背上母亲的人答:“还活着,就是昏过去了。”
林寒松了口气,抬头看前面带队的掌柜。老头走得飞快,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,却一句话也不说。
“你怎么知道……”林寒问。
掌柜头也不回:“你前脚出门买药,后脚我就发现柜台上的银针不见了。我知道你不信我,可那针是你爷爷的东西,我不能看着它和你一起烧死。”
林寒愣住。
原来那天他拿银针抵药钱,掌柜认出来的不只是针,还有命。
“那你为啥……现在才来?”他声音有点抖。
“我在等帮手。”掌柜说,“一个人进火场,救不出两条命。”
队伍拐上村外小路,风从稻田那边吹过来,带着湿气。火光渐渐落在后面,四周暗了下来。
林寒腿疼得厉害,冷汗直冒。他低头看自己的右腿,裤管已经被血浸透,肿得发亮。
“撑住啊林公子。”架着他的人说,“前面有个破庙,先去那儿歇脚。”
林寒点点头,咬牙忍着痛。走了没多久,前方出现一座低矮的建筑,屋顶塌了一半,门板歪在一边。
几人抬着他进去,放在一张破供桌上。掌柜掏出随身带的布条,让人按住林寒的腿,自己动手检查伤处。
“骨头断了。”他说,“得固定。”
林寒闭着眼睛,手抓着桌沿。掌柜让人找来两块木板,用布条紧紧绑在他的腿上。
“疼就叫出来。”掌柜说。
“不用。”林寒摇头,“我能扛。”
掌柜看了他一眼,没再说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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