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暮确实在思考,准确来说是反思。
反思自己是否因为原着的剧情,而对霍应星抱有过于苛刻的预期。
以至于在事情没发生之前,就对他秉持偏见,过早地给他判了死刑。
作为任务者,她对系统提供的剧情是百分百相信的,至少在最开始做任务的时候。
但上个世界的经历,又让她变得不确定起来。
也许,剧情只是一个粗糙的,甚至可能失真的框架。
人物会按照既有设定沿着轨迹行走,可当他遇到不同或是感兴趣的存在,也会停下来驻足欣赏。
而且系统自己也承认,世界意识会进行自我完善。
那些文字之外的空白,会被真实的生活一点点填充,然后环境又会反哺人的性格养成。
梁暮忽然意识到,自己可能犯了个错误。
她太把那个所谓的原着剧情当回事了。
就像拿到剧本的演员,只是看到角色的既定命运,却没有加入自我理解去琢磨角色的动机,去批注角色的喜悲,去推导角色的结局。
如此一来,演员只会照本宣科地演绎。
可现实不是按着剧本演的戏。
每个人都是活生生的存在,是会犹豫会改变会反复无常的人。
真实的人物会因际遇产生变数。
霍应星或许在某个既定的故事里,走向过别的结局。
但此刻,他会因为怕她生气而小心翼翼,会因为她的触碰而眼睛发亮。
还会放下骄傲,只为哄她开心。
梁暮看着眼前这个真实的少年,心想自己对他的态度变化,又是否会构成命运的一环。
不久之前,她和老唐曾探讨过宿命论与决定论,
现在她对霍应星的将来会不会沿着既有轨迹重合,产生了强烈兴趣。
究竟是剧情,也就是命运给的提示比较确切。
还是真正的生活,以及生活里人的选择才是最重要的。
霍应星在某些事情上神经大条得让人无语,但抛开原着男主这个标签,他本质上,也只是心思相对简单直接的大男孩。
19岁少年在感情上透着笨拙和天真。
他不知道纪支荷的心意,可能是真的迟钝,而非刻意享受暧昧。
他带发小一起来旅行,可能只是习惯了群体的热闹,而非有意给她难堪。
他在车上的无措和刚才的黏糊,看起来也真实不似作伪。
自己对他的偏见,有多少是基于他实际的行为,又有多少是源于自己对剧情的先入为主。
这个认知让梁暮感到微妙的讽刺。
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清醒的旁观者和操控者,但现在却怀疑,自己是否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剧情所影响,成了角色预设轨道的推动者。
她对待霍应星的态度,是否也掺杂了来自上帝视角的不公。
“女士们先生们,我们的飞机即将降落宁远市沉山机场,当地地面温度摄氏37度。请您收起小桌板,调直座椅靠背,打开遮光板。”
广播响起,梁暮的思绪被拉了回来。
飞机开始下降,耳膜传来压迫感,她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,轰隆隆的耳鸣让周遭的声音都隔了层薄膜似的。
霍应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收紧了握着她的手。
机身微微倾斜,能感觉到高度正在降低。
窗外的云层越来越近,然后倏地穿过,梁暮透过玻璃窗望过去,下方的城市轮廓逐渐清晰起来,几个岛屿合抱组合成了宁远市。
待飞机平稳降落机场,一个空乘人员拉开了商务舱的遮挡帘,走到经济舱门口,站定在过道中央。
随即,空姐面带笑容地请坐在商务舱的乘客起身离开。
众人下飞机后,又坐摆渡车到航站楼。
这次霍应星去南淇岛带了4名助理,其中一名跟他们坐商务舱,到了航站楼后就引着他们从出口离开。
穿过马路人行道,助理带他们在停车场上找到接送车。
一套流程下来行云流水,仿佛演练过似的。
助理先给五人打开车门,等他们坐好后,才关上门到副驾驶坐下。
司机默契地启动车子,这时助理扭过头看向霍应星。
“二少,我们现在去码头要15分钟,然后乘渡船到南淇岛大概是30分钟。如果有人晕船的话,车上有备好的晕船药,可以提前吃。。”
霍应星颔首,“暮暮你不晕船吧?”
梁暮摇摇头:“不晕。”
和来时的车型一样,她和他之间隔着空位,倒也不必担心他像在飞机上那样腻歪。
她瞟了眼后视镜,又很快移开视线。
相比来的时候,纪支荷和陈宵月现在都很安静,许是当面看到和想象中的终归不同,冲击力也更猛烈,给两人干沉默了。
车辆平稳地驶向码头,窗外是宁远市特有的海滨风光。
因为南淇岛是生态保护区,不允许私家车上岛,一行人登上了南游21号游轮。
据说工作人员说,这是码头最大的高速游船,总共有三层。
助理订的是第三层V舱包房的座位票,靠近船尾,是可以直接到船尾看海景,不需要另外收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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