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病人目前生命体征是平稳的,没有呼吸心跳骤停的风险。”
“意识呈浅昏迷状态,呼唤无应答,对疼痛刺激只有轻微肢体回缩。”
“没有外伤,先做头颅CT。”
“家属先去收费处缴费……你不是她的直系亲属?”
“可以垫付,但请尽快联系她的家属过来。”
Peter忧心忡忡地拿着单据离开。
霍应忱抱着羽绒服,跟随移动病床来到CT室外,视线牢牢锁在梁暮苍白的脸上,不敢移开分毫。
她被推进那道厚重的自动门,门合拢,最终隔绝了他的视线。
就像很多年前,那道将他与母亲永远隔开的手术室大门。
候诊区的空气带着消毒水特有的尖锐气味,霍应忱站在原地,喉结上下滚动着,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。
医院里明明有供暖,他却半点温度感受不到,指尖冰得没有知觉。
熟悉的近乎窒息般的紧缩感,从肺部深处涌上来,死死卡在喉头。
当年他站在手术室外,看着门上红灯熄灭,医生走出来对他摇头时,就是这种感觉。
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,拿出手机找到人事部负责人,让他们联系梁暮的家属。
理由……
车祸受到惊吓,昏迷不醒……
霍应忱想起了医生最后说的那句话,不排除应激性脑病的可能。
这些专业术语他听不懂,但医生戴着口罩,眼里的严肃他却能清晰感受到。
握着手机的手收紧又松开,他只是沉默站着。
五分钟后,护工推着移动病床出来,转送到急诊观察室。
霍应忱全程跟着,眼见护士把监护仪连接到梁暮身上,她没有任何反应,任由护士将她的手臂抬起放下。
像个任人摆布的娃娃。
散落的头发贴在枕上,衬得那张脸愈发苍白安静,完全没有平日鲜活的样子。
上一刻,她还会和自己顶嘴,会幻想中彩票当老板,会说出撞大运的冷笑话。
现在她毫无反应地躺在那里,所有的生机,所有的灵动,仿佛都在昏迷倒地的那刻被骤然抽干。
只剩下这具需要靠机器来显示生命迹象的躯壳。
这种反差让霍应忱心头憋得难受,有能力却使不上劲的无力感再次卷土重来,折磨着他的身与魂。
护士很是尽职尽责,温柔又小心地把梁暮安顿好,被子盖到胸口,双手平放在身侧。
她看起来只是睡着了。
CT报告需要等一个小时,护士嘱咐霍应忱有情况随时按铃,便离开了。
旁边监护仪的嘀嗒声很规律,代表心跳的曲线一起一伏。
生命的本质被简谱化作了数字和线条。
而那个会瞪他会嘀咕他的梁暮,却不知会被困在哪里。
手机在掌心震动,霍应忱飘忽不定的神思被扯回现实中。
他迅速敲下几行字,发送到了高管群里。
两小时后在公司召开会议,他会到场,要求监控舆情,统一口径。
手指滑动,他搜索应激性脑病,看见了可能存在生命危险这几个字体。
直至屏幕暗下去,他把手机搁在旁边,目光重新落回梁暮脸上。
寂静中,只有嘀嗒声和走廊传来的声响。
久违的恐惧顺着脊椎缓慢爬升,令霍应忱回想起前半生,竟有种命运如此相似的重复感。
继母亲外公外婆去世后,自己又一次站在了可能失去的边缘。
好像老天看不下去他过得太顺遂,伸出手,将自己珍惜的人,无情地收回。
习惯了失去,他开始讨厌意外发生,去掌控那些能被掌控的,将情感全部投入在工作里。
无论是留学时在酒馆兼职,还是回国后成为荣盛控股人。
可现在,他看着梁暮。
此刻安静地躺在这里,和那个雀跃着奔向自己的身影,越来越远。
难道连这点意外闯入的生动,也不被允许停留吗?
为什么出现又离开……
霍应忱伸出手,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的脸颊时,停顿了片刻,最终只是拂过她散落在枕边的头发。
收回手,他靠回椅背等待,像多年前那样。
只是这一次,他连握紧拳头的力气,都觉得有些被抽空了。
40分钟后,CT报告出来了,唐德民和梁升莉也匆匆赶到病房。
原本一家三口今晚是要回唐家过节的,收到消息便立即从家和酒店出发,恰好在导诊相遇。
医生拿着影像图,“目前暂不排除应激性脑病,病人大脑突发应激后短路,当前处于自我保护的昏迷状态。”
“简单说,就是大脑在突发巨大刺激后,出现了类似短路的自我保护机制,导致昏迷。”
“苏醒时间无法预判,可能是几天,也可能需要更长时间。”
医生简单说明了治疗方案,最后叮嘱:“家属现在能做的,就是多陪她说说话,熟悉的声音可能会帮助她更好地恢复意识。”
梁暮随即被转入神经内科监护室。
“霍董,公司那边都准备好了。”Peter上前,压低声音提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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