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天,曹操说三天,真就一天没多等。天刚蒙蒙亮,合肥城外的地平线上,就涌过来一片黑压压的潮水。不,不是潮水,是比潮水更沉、更闷、更让人透不过气的——人。
旗幡多得遮了半边天,刀枪映着刚爬起来的日头,晃得人眼晕。脚步声、马蹄声、车轮子碾过冻土的嘎吱声,混在一起,轰隆隆滚过来,震得人胸口发麻。十万大军,全扑上来了。看那架势,是恨不得一口就把合肥城给生吞了。
城头上,守军一个个脸绷得铁青,手指头抠着冰冷的墙砖,都能抠出白印子。说不怕是假的,对面那是曹阿瞒的压箱底老本,是真要拼命了。可没人往后缩。为啥?因为周瑜就在城楼子上站着,一身明光铠,猩红披风,扶着剑,跟钉在那儿似的,动都不动。都督没慌,底下人心里那点慌,好像就被压下去不少。
“都精神点!”程普沿着城墙走,嗓子跟破锣似的,吼一声能震下二两土,“曹贼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,捅一刀照样透心凉!记住都督的话,咱们占着城,占着高,占着理!他们来多少,给老子宰多少!”
“宰多少!”底下兵卒跟着吼,声儿有点颤,但好歹是吼出来了。
曹操没搞花活。上来就是硬捶。中军大纛往前一压,战鼓擂得跟不要钱似的。第一波,五千步卒扛着云梯,推着撞车,黑压压就冲上来了。后面弓弩手像蝗虫过境,箭矢飞上来,跟下雨似的,噼里啪啦打在城垛上,火星子直冒。
“避箭!稳住!”各级校尉、都尉扯着脖子喊。盾牌手顶上去,蹲在垛口后面,头顶上叮叮当当响成一片,像是下雹子。
等曹军冲到护城河边,开始架桥、竖梯子的时候,城头上令旗猛地一挥。
“放!”
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弓弩手从盾牌后冒出来,张弓搭箭,也不怎么瞄准,朝下面人多的地方就泼过去。曹军冲得猛,倒下得也快,扑通扑通往护城河里掉,水花都没溅起多大,就被后面的人踩过去了。血把护城河那段都染红了。
可人太多了。倒下一批,又上来一批。云梯终于靠上城墙,包着铁皮的梯头砸在墙砖上,咚的一声闷响,听着人心都跟着一颤。曹军嘴里咬着刀,顶着盾,嗷嗷叫着就往上爬。
“滚木!擂石!给我砸!”黄盖在东门,眼珠子瞪得溜圆。早就预备好的大石头、粗木桩,劈头盖脸砸下去。爬了一半的曹军惨叫着摔下去,连带着把下面的人也砸翻一片。滚油没那么富裕,得省着用,瞅准了云梯最密集的地方,一大锅滚烫的金汁兜头浇下,那味道,混着焦糊和惨叫,能让人把隔夜饭吐出来。
第一天,从早上打到太阳偏西。曹军像潮水,退了又涨,涨了又退,在城墙根下留下厚厚一层尸首。守军也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,箭矢消耗飞快,滚木擂石下去不少。周瑜在城楼上,除了偶尔调整一下兵力,大部分时间就站着看,脸色平静得吓人。
夜里,曹军没退远,就在射程外点起篝火,连营十几里,把合肥围得跟铁桶似的。火光映得天边发红。城里忙着抬伤员,补箭支,修器械。气氛凝重,但没人说丧气话。都知道,这才刚开始。
第二天,曹军换了打法。大队步兵扛着土袋,冒着箭雨,拼命填护城河。想把这屏障给平了。城上弓弩集中招呼,曹军死伤惨重,土袋扔下去,很快被血水浸透,变成暗红色。但人多,填得也快,眼看着好几段护城河变浅了。
“都督,让他们这么填下去,河就废了!”韩当急吼吼地跑来请战,“让我带人出去冲杀一阵!”
周瑜摇头:“不急。让他填。传令,弓弩集中射杀扛土袋的民夫,那些辅兵。填河的死了,看他还有多少人敢上来。”
命令下去,箭矢专找那些没盔甲、只有把子力气的民夫射。惨叫声更凄厉了。效率果然慢下来。曹操在中军看得清楚,脸色阴沉,令旗一挥,真正的精锐重步兵顶上去,盾牌连成墙,护着民夫填土。代价更大,但护城河还是一寸寸被蚕食。
到下午,好几处河段被填出通道。曹军的冲车、楼车,吱吱呀呀地推过来了。那楼车比城墙还高,上面站满了弓箭手,对着城头压制射击。
“上火油!烧他娘的楼车!”程普嗓子都喊哑了。一罐罐火油砸过去,火箭跟着落下,轰地燃起大火。曹军也狠,推着着火的楼车还往前冲,直到烧散了架。攻城锤咚咚地撞着城门,每一下都像撞在人心上。
周瑜终于动了。他走到城墙内侧,那里早就准备好了一些用油布盖着的古怪家伙——像是放大了几十倍的弩,但发射的不是箭,是一个个陶罐。
“放!”
陶罐被抛射出去,划着弧线,砸在曹军密集处或者攻城器械上。不是火药,里面是混合了石灰、辣椒粉、毒草的粉末。罐子碎裂,白烟、黄烟弥漫开来,呛得曹军涕泪横流,咳嗽不止,攻势为之一滞。
“咳咳……这什么鬼东西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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