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场发生在至高寝殿内的、关于耳朵的隐秘触碰,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,涟漪被牢牢限制在冰冷的殿墙之内。
然而,神宫终究并非只有希钰玦与一只兔子。
清霁神官那日所见,以及后续仙侍们偶尔窥见的、圣子殿下竟允许一只低等兔精在寝殿内有限活动(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瞥见那兔子趴在寒玉榻上,而非笼中),这些碎片化的信息,如同悄然滋生的藤蔓,很快在等级森严、却又无比枯燥的神宫生活中,蔓延成了无法抑制的流言。
起初,只是在负责外围洒扫、地位最低的仙侍之间,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和压得极低的耳语。
“听说了吗?殿下寝宫里……养了只兔子!”
“兔子?下界那种灰扑扑的兔精?这怎么可能!你莫不是看错了七彩祥云?”
“千真万确!清霁神官都亲眼见过!据说还是殿下亲自从下界带回来的,用了神力化作的笼子关着呢!”
“笼子?可我前日送凝神香去,好像没看见笼子啊……那兔子就蹲在榻边,看着……还挺自在?”
“自在?一只兔精在圣子殿下寝宫自在?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?!”
震惊与不解,是最初的主流情绪。
圣子希钰玦,那可是天道化身,无情无欲,连最耀眼的神女靠近都会瞬间化为飞灰的存在。
他的寝殿,是神宫最神圣、最不可侵犯的禁地之一,如今竟容纳了一只……兔子?
这比听说魔尊皈依了正道更令人匪夷所思。
很快,流言开始升级,添上了各种猜测与想象。
“你们说,那兔子会不会是什么上古大能的转世?或者身怀什么惊天秘密?”
“得了吧,我远远感应过,气息微弱得很,就是最普通的兔精,连化形都做不到。”
“那殿下留着她做什么?观察?殿下需要观察一只兔精?”
“或许……是殿下修行到了关键处,需要以这等极致的‘弱小’与‘凡俗’,来映照天道至公?”
“我看未必……你们忘了,那兔子好像是……毛绒绒的?”
最后这句话,带着某种不确定的、近乎亵渎的暗示,让听到的仙侍们都倒吸一口冷气,不敢再接话,只互相交换着更加惊疑不定的目光。
流言也传到了地位更高些的神官耳中。
“荒谬!”一位掌管礼典的老神官拂袖怒斥,
“圣子殿下心合天道,岂会耽于这等微末之物?
定是那兔精身负异禀,殿下正在解析其本源法则!尔等休得胡言乱语,玷污圣听!”
但私下里,连他也忍不住蹙眉沉思。
解析一只兔精的本源法则?这听起来……似乎也并不比“养着玩”更正常多少。
清霁神官作为最初的目击者,更是承受了最多的探询。
他只是板着脸,重复着那句:“殿下自有深意,非我等所能揣度。”
可他那紧蹙的眉头和眼底深处同样的困惑,却暴露了他并非毫无波澜。
这些纷纷扬扬的议论,如同细微的尘埃,暂时还飘不进那绝对寂静的寝殿,也落不到希钰玦漠然的心湖之上。
但却不可避免地,飘进了偶尔被允许在殿外短暂活动的绒柒耳中。
她依旧是那只怯懦的、大部分时间蜷缩着的小兔子。
但当她在寒玉榻上发呆,或者小心翼翼探索殿门附近那片被允许的区域时,那些隔着厚重殿门、被神力阻隔了大半、却依旧有只言片语漏进来的议论,像冰冷的针,刺着她刚刚因为有限自由和偶尔(她不敢深想)的温和触碰而稍显柔软的内心。
“低等兔精……”
“玷污圣听……”
“殿下自有深意……”
“养着玩……”
这些词语,让她重新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位置。
她不是伙伴,不是宠物,甚至可能连“观察对象”都算不上。
她只是一个“微末之物”,一个“玷污”,一个无法理解的“深意”下的附属品。
那刚刚因为耳朵被抚摸而滋生的一丝丝隐秘的、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贪恋,瞬间被这现实的冷水浇得冰凉。
她默默地退回到寒玉榻上,再次将自己团紧,粉晶色的眼眸里,刚刚亮起的一点微光,悄然黯淡下去,重新被浓重的、带着卑微的恐惧所覆盖。
流言在神宫悄然滋生,如同无声的藤蔓,缠绕着每个人的好奇与不解。
而在那流言的中心,寝殿之内,被议论的双方——冰冷的神明与卑微的兔精——却依旧维持着那种诡异而脆弱的平衡。
一个漠然观测,理性依旧。
一个恐惧依存,心事渐重。
只是那流言的种子已然播下,只待合适的时机,便会破土而出,搅动这一池看似平静的冰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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