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场衾被之中的意外同眠,如同在绒柒心头投下了一块烧红的烙铁,留下灼痛而羞耻的印记。
次日一整天,她都异常安静,甚至可称得上瑟缩,几乎不敢直视希钰玦,大部分时间都将自己深深埋进云锦软窝的深处,仿佛那样就能躲避那令人无地自容的记忆。
然而,身体的记忆与本能,有时比意识更为顽固。
又一个神宫寒夜过去,晨光(模拟的)尚未完全驱散夜的清冷。
绒柒在云锦窝里睡得正沉,许是夜间翻身,又许是那深入骨髓的趋暖本能再次作祟,她竟又在无意识中,如同昨夜一般,窸窸窣窣地拱出了软窝,循着那令人安心的冰冷气息,再次钻入了神榻之上,那厚重的衾被之下。
这一次,她似乎更加熟门熟路,精准地找到了那个“位置”——希钰玦身侧,手臂旁。
她将自己毛茸茸的脑袋枕在他微凉的小臂上,整个小小的身体紧贴着他,在睡梦中发出了一声满足的、极轻的喟叹,再次沉沉睡去。
而希钰玦,在她钻入衾被的刹那,便已如同昨夜般清醒地感知到一切。
数据流平静地记录着重复事件:“观测目标二次侵入核心休息区域。行为模式稳定。状态:深度睡眠。”
他没有动。
甚至未曾睁开眼眸。
只是维持着静卧的姿态,如同亘古存在的山脉,任由那团温热的、带着细微呼吸的毛绒绒,将他冰凉的手臂当做枕榻,侵占着他衾被下的方寸之地。
时间在寝殿的静谧中缓缓流淌。
模糊的晨光透过窗棂,逐渐变得明亮,将神榻上的一切勾勒出清晰的轮廓。
绒柒的梦境渐渐浅了。
她无意识地动了动耳朵,粉晶色的眼眸在闭合的眼睑下微微转动。
睡得暖融舒适,她甚至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枕着的“枕头”——那微凉而坚实的小臂。
然后,她迷迷糊糊地,醒了过来。
意识如同潮水般缓缓回归。
首先感受到的,依旧是那令人安心的、恒定不变的冰冷气息,以及紧贴着的、坚实微凉的触感。
不同于昨日的惊恐万状,这一次,那熟悉的触感甚至让她产生了一丝慵懒的眷恋,仿佛本该如此。
她满足地眯着眼,又蹭了一下,才懒洋洋地、完全掀开了眼皮。
映入眼帘的,是近在咫尺的、属于希钰玦的银色寝衣布料,以及……她正枕着的、那截冷白如玉的小臂。
“!”
如同被惊雷劈中,昨日的记忆瞬间回笼!
羞耻、惊慌、恐惧再次如同海啸般将她吞没!
她竟然……又来了!
她猛地弹开,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微风!
小小的身体瞬间蜷缩到衾被的另一角,与希钰玦拉开尽可能远的距离,浑身的绒毛都因极度的惊吓而炸开,粉晶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惶惑与无措,死死地盯着依旧静卧不动的希钰玦。
他……他醒着吗?
他是不是早就发现了?
他为什么……没有像昨天那样立刻抽走手臂?
希钰玦依旧阖着眼眸,银色的长睫在晨光中根根分明,神情是万古不变的淡漠,仿佛真的仍在沉睡,对身旁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。
他静卧的身姿没有丝毫变化,连呼吸(如果他需要的话)的韵律都未曾改变。
唯有那只刚刚被她枕过的手臂,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,自然垂落。
冷白的肌肤上,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被温热绒毛紧贴过的、极其微弱的压痕,以及一点点……属于她的、暖融融的体温。
绒柒僵在衾被的角落,一动不敢动,连呼吸都屏住了,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。
她看着他那仿佛沉睡的侧脸,又看看自己刚才枕过的地方,巨大的困惑和不安几乎要将她撕裂。
他到底……知不知道?
时间在死寂中对峙。
许久,久到绒柒几乎要以为他真的未曾醒来,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丝时——
希钰玦那静卧的身影,终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。
他缓缓地、睁开了眼眸。
那双紫眸,如同蕴藏着初醒的星渊,淡漠,清明,没有丝毫睡意。
他的目光极其平淡地扫过蜷缩在角落、吓得几乎要缩成一粒尘土的绒柒,并未停留,也并未流露出任何情绪。
仿佛只是晨起时,自然而然地醒来。
然后,他如同往常一样,径自坐起身,掀开衾被,下了神榻。
整个过程,行云流水,没有一丝迟滞,也没有对她投去第二瞥。
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观星台后,绒柒才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瘫软在还残留着他冰冷气息的衾被里。
她抬起颤抖的爪子,摸了摸自己似乎还残留着他手臂微凉触感的脸颊。
他早已醒来。
他却未动。
任由她靠着。
直到她惊慌退开。
这沉默的纵容,比任何言语的斥责,都更让她心慌意乱,也让她心底那株名为“依赖”的藤蔓,在恐惧的土壤里,扎得更深,更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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