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声无意识的“冷”,如同最后的导火索,瞬间引燃了希钰玦体内所有混乱的引信。
“轰隆——!”
并非真实的声音,而是源自他神魂最深处、道心核心的剧烈轰鸣。
那是一种基石崩塌、苍穹倾覆般的震响,远比肉体的欲望冲击更加致命,更加……令他悚然。
他一直以为,自身唯一的弱点,不过是对“毛绒绒”事物那点无伤大雅的、甚至未被自身察觉的偏好,是天道完美壁垒上一道细微得可以忽略的“隙”。
他从未想过,这“隙”竟会如此轻易地被撕开、扩大,直至引动这毁灭性的洪流。
此刻,他清晰地“内视”到——那枚由最精纯天道法则凝聚、万年冰封、稳固如同混沌核心的道心,其上,赫然出现了一道裂痕。
并非物理的裂纹,而是法则层面的崩坏。
一道细微、却无比清晰的痕迹,蜿蜒其上,如同冰面上被重物敲击后蔓延开的白痕。
从那裂痕之中,正丝丝缕缕地逸散出并非属于绝对理性与秩序的气息……那是被他自身判定为“杂质”的、属于凡俗生灵的情愫与欲念的碎片。
是因她而起的不忍。
是因她而生的躁动。
是此刻,因她而失控的占有与怜惜交织的狂潮。
这些他本该彻底摒弃、甚至无法理解的东西,正通过这道裂痕,污染着他纯粹无瑕的神格根基。
“怎会……”
他心中泛起惊涛骇浪。
试图调动神力去修补,去抚平那道裂痕,却发现以往如臂指使的天道之力,此刻竟隐隐传来一种滞涩与……排斥?
仿佛他欲要修复的,并非是什么“损伤”,而是天道运行中,某种新生的、他尚未理解的“必然”?
道心在震荡。
神力在躁动。
规则在……偏移。
这一切,皆因怀中这具脆弱、滚烫、不断挑战他认知极限的灵兔之躯。
他垂眸,紫眸中冰封的湖面已彻底破碎,只剩下翻涌的、混乱的涡流。
他看着少女因他的冰冷而本能地更加贴近,那纤细的手臂甚至尝试着环住他的腰,灰白色的发丝与他冰冷的银发彻底纠缠,难分彼此。
她寻求的是解脱“醉梦”之苦。
他承受的,却是道心崩裂之劫。
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,伴随着那道裂痕的诞生,席卷而来。
并非力量的衰减,而是信仰的动摇——对他自身存在意义的动摇。
若天道化身也会被凡俗欲望侵蚀,若至高法则也会因一只小兔的眼泪而偏转,那这“天道”,这“法则”,又算什么?
他不再试图去镇压那陌生的欲望,也不再徒劳地想要立刻修复道心。
他只是站在那里,如同一个迷失在自身疆域里的神只,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,感受到了“失控”的滋味。
道心的裂痕在无声蔓延,伴随着她灼热的呼吸,一点点蚕食着他亿万年筑起的、名为“无情”的壁垒。
而那裂痕深处,某种被封印了万古的、连他自己都遗忘的东西,似乎正随着这震荡,悄然苏醒。
是劫?是缘?
此刻的希钰玦,已无法判断。他唯一能清晰感知的,是怀中这团炽热的、柔软的“变数”,以及自身那道正发出哀鸣的、不再完美的道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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