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熹微,驱散了落霞山夜的寒凉。
废弃的府邸内,希钰玦的高烧终于在黎明时分褪去,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得透明,周身气息微弱,显然离恢复还差得极远。
他靠坐在墙边,闭目调息,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青影。
绒柒守了他一夜,手腕上还残留着他紧握后的微红指印。
见他情况稍稳,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,随即一阵强烈的饥饿感袭来,让她的小肚子不争气地“咕噜”叫了一声。
她这才想起,自从离开神宫,他们已经许久未曾进食。
她自己倒是可以啃点附近的灵草嫩芽勉强果腹,但圣子呢?
他受了这么重的伤,需不需要吃点东西?
这个念头一生出,便再也按捺不住。
她记得昨夜飞掠过山脉时,曾瞥见山脚下似乎有一座凡人聚居的小镇,隐约有炊烟升起。
“我去……去去就回。”
她小声对闭目调息的希钰玦说了一句,也不管他能否听见,便鼓起勇气,循着记忆中的方向,小心翼翼地溜出了栖云府。
这是绒柒第一次真正踏入凡人的地界。
小镇不大,青石板路湿漉漉的,两旁是低矮的屋舍,清晨的集市刚刚开张,充满了喧嚣的烟火气。
卖菜的吆喝、早点铺子蒸腾的热气、孩童的嬉闹声……一切都与神宫的清冷寂静截然不同。
她有些害怕,将自己缩得更小,躲在角落的阴影里,粉晶般的眼睛好奇又紧张地打量着这一切。
她的目标很明确——食物。
最终,她的目光锁定在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粥铺前。
那浓郁的米香,对她饥饿的肠胃有着致命的吸引力。
用身上仅存的、不知何时藏在绒毛里的一小粒低阶灵石(在神宫时偶尔会把玩的小玩意儿),她笨拙地跟摊主比划了半天,才换回一小碗用干净荷叶包着的、热气腾腾的白米清粥。
她小心翼翼地用两只爪子捧着,如同捧着什么绝世珍宝,一路躲闪着行人,飞快地往回跑。
回到栖云府,希钰玦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,仿佛从未动过。
绒柒喘着气,跑到他面前,将荷叶包着的粥献宝似的举起来,小脸上还沾着奔跑时蹭到的灰尘,眼睛亮晶晶的:“圣子,吃的!是热的!”
希钰玦缓缓睁开眼,紫眸因虚弱而显得有些朦胧,目光落在她爪子里那团散发着陌生食物香气和微弱热度的东西上。
凡俗谷物,于他而言,与尘土无异。
他的神体早已超脱五谷轮回,无需借此维系生机。
他本该拒绝。
但当他看到她那沾着灰尘、却写满了期待与一点点不安的小脸,看到她那因为奔跑而微微起伏的小胸脯,以及那捧着荷叶、小心翼翼生怕洒掉一滴的专注模样时,到了唇边的拒绝,竟化作了一片沉默。
他甚至……闻到了那白粥散发出的、属于人间的最朴素温暖的香气。
这气息,与他周身萦绕的冰冷神力和破败环境的腐朽气味格格不入,却奇异地……并不令人讨厌。
绒柒见他只是看着,却不动作,眼中的光彩黯淡了些许,小声补充道:
“是、是干净的……我看了,他们用的水和米都很干净……你受伤了,吃点热的,会不会……好一点?”
她的声音越说越小,带着不确定的试探。
希钰玦的目光从粥移到她的脸上,那粉晶眼眸中的希冀,纯粹得不容亵渎。
他沉默着,极其缓慢地,伸出了那只没有受伤的手。
他的动作依旧带着神明固有的优雅与疏离,但接过那荷叶包裹的动作,却郑重得仿佛在承接某种供奉。
荷叶粗糙的触感,粥食温热的温度,透过指尖传来,是一种无比陌生而新奇的体验。
他低头,看着那碗寡淡的清粥,米粒软烂,汤水清澈,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。
然后,在绒柒屏住呼吸的注视下,他端起那小小的荷叶碗,凑近唇边,默不作声地,一口一口,将那一碗凡尘最普通的清粥,喝得一滴不剩。
动作流畅,姿态依旧高贵,仿佛饮下的不是人间烟火,而是玉露琼浆。
绒柒看着他喉结滚动,将最后一口粥咽下,眼中瞬间迸发出无比明亮的光彩,几乎要雀跃起来!
他喝了!他喝了她买来的粥!
希钰玦放下空了的荷叶,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温热的余韵。
他抬眸,对上她那毫不掩饰的、纯粹喜悦的目光,冰封的紫眸深处,似乎有某种东西,随着那碗粥的暖意,一起融化了,流淌向四肢百骸。
他依旧没有说什么。
但这份沉默的接受,远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。
他无需进食,却喝尽了她带来的清粥。
这并非生存的需要,而是……一种回应,一种对她笨拙却真挚的关怀的……接纳。
凡尘的炊烟,第一次,真正飘进了神明冰冷的世界。
而那碗清粥的暖意,似乎比任何神力,都更有效地,开始治愈某些更深层次的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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