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宫,浮光阁。
此处是专司侍奉圣子起居的侍女清修之所,平日里仙雾缭绕,静谧祥和。
然而此刻,阁内最深处的房间里,气氛却压抑得令人窒息。
青鸾跪坐在冰冷的玉阶前,原本清丽脱俗的脸庞此刻扭曲着,交织着痴迷、痛苦与疯狂的恨意。
她手中紧紧攥着一枚留影玉简,里面反复播放着一段由安插在下界的眼线冒死传回的画面——熙攘的凡间灯会上,那高高在上的圣子,竟自然地牵着一只兔精的手,为她买下满捧糖人,清冷的侧颜在灯火下,竟仿佛有了一丝……柔和?
“凭什么……”她指甲深深掐入掌心,渗出血丝犹不自知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
“我侍奉圣子千年,谨守本分,不敢有半分逾越,连他一片衣角都未曾玷污……那只卑贱的兔子,凭什么……凭什么能得到他的垂怜,甚至……触碰?!”
千年的倾慕,在目睹那刺眼的一幕后,彻底发酵成了蚀骨的嫉妒和怨恨。
她无法接受,自己仰望了千年的冰雪,竟被一抹微不足道的尘埃所沾染、融化!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恭敬的通报声:“青鸾姐姐,昊墟大长老传唤。”
青鸾猛地一震,眼中闪过一丝慌乱,但随即,那疯狂的恨意迅速压倒了其他情绪。
她深吸一口气,努力平复翻涌的心绪,整理好仪容,只是眼底那抹阴鸷,如何也挥之不去。
戒律殿内,昊墟长老背对着她,负手而立,周身散发着沉重威严的气息。
显然,接连的追捕失利,以及希钰玦展现出的决绝反抗,让这位保守派领袖的心情极为不佳。
“青鸾,你常年侍奉圣子,可知那兔精,除了身负月神精魄,还有何特异之处?”
昊墟长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,“任何细节,都可能关乎能否顺利将其铲除,维护三界安定!”
青鸾的心跳骤然加速。
她知道,这是一个机会,一个借刀杀人,让那只兔子永世不得超生的机会!
那个她偶然间得知的、连圣子都可能尚未察觉的秘密……
她跪伏在地,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忠诚:
“回禀大长老,奴婢……奴婢曾偶然感知到,那兔精体内,除了月神精魄,似乎还蕴藏着一股极其隐晦、却无比精纯的月华本源之力,其形态……其形态似乎与灵兔族早已失落的至宝——‘月胧珠’,描述极为相似!”
“月胧珠?”昊墟长老猛地转过身,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震动,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,
“你确定?!传说中能汇聚太阴之星本源、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月相潮汐的先天灵珠?”
“奴婢不敢妄言!”青鸾将头埋得更低,语气却异常“坚定”,
“那气息虽隐晦,但确与古籍记载的月胧珠本源波动吻合!想必正是凭借此珠,她才能引动那般精纯的月华异象,也才能……让圣子如此维护!”
她恰到好处地添上了最后一句,将祸水彻底引向绒柒。
昊墟长老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。月胧珠!
此等天地至宝,竟落在一只孱弱的兔精手中!
若得此珠,不仅对铲除这“祸乱之源”大有裨益,更能极大增强神宫底蕴,甚至……可以用来做许多事情。
比如,强行推演天机,彻底锁定希钰玦的位置;比如,作为诱饵,布下绝杀之局!
之前他们只知月神精魄,却不知还有月胧珠这等实质性的至宝存在!
这简直是天赐的突破口!
“好!好!好!”昊墟长老连道三声好,脸上因激动而泛起红光,看向青鸾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赞许,
“青鸾,你立了大功!此事若成,你当居首功!”
青鸾心中狂喜,面上却依旧谦卑:“奴婢不敢居功,只愿为神宫、为三界安定尽绵薄之力。”
然而,在她低垂的眼帘下,却闪烁着恶毒而得意的光芒。
那只兔子,死定了!
拥有月胧珠的消息一旦坐实,她将成为三界所有野心家觊觎的目标,神宫绝不会再容许她活下去!
圣子……圣子到时候,还会护着这样一个怀璧其罪的祸害吗?
她仿佛已经看到,那只卑贱的兔子在各方势力的围剿下凄惨死去,而圣子,终将回归他高高在上的神座,变回那个无情无欲、不容任何人玷污的天道化身。
昊墟长老挥挥手让她退下,随即立刻召来心腹,一道道更加隐秘、也更加恶毒的命令,伴随着“月胧珠”这三个字,如同致命的病毒,迅速传向神宫深处,以及……某些与神宫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、三界阴暗的角落。
一场因嫉妒而生的毒计,悄然拉开了帷幕。
月胧珠的秘密,如同一颗投入暴风眼中的新石子,必将激起更加汹涌、更加致命的波澜。
而远在下界,正与希钰玦相依亡命的绒柒,对此却一无所知,命运的绞索,正无声地收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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