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妖殿内,不似神宫的肃穆,亦不似魔域的暴戾,而是一片绮丽与喧嚣交织的景象。
晶石镶嵌的穹顶折射着斑斓的光,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清香与若有若无的妖异芬芳。
莫樾淩慵懒地倚在由千年灵藤编织而成的王座上,指尖把玩着一缕墨色长发,殷红的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,听着下方一名化作人形、耳后却残留着羽族特征的妖族探子汇报。
“……神宫格杀令已下,堕神希钰玦携那灵兔族后裔四处流窜,踪迹飘忽。
魔族方面,影噬与赤炼已离开陨烬深渊,动向不明,疑似也加入了追索。”
探子声音清晰,语速极快。
莫樾淩漫不经心地听着,直到探子提及“灵兔族后裔”时,他指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,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双清澈如粉晶、曾在他濒死时给予他一丝温暖与生机的眼眸。
小绒柒……
他本以为希钰玦将她带回神宫,虽非他所愿,但至少安全无虞。
没想到局势急转直下,那冰块脸竟会为了她叛出神宫,落得个被三界追缉的下场。
这倒是有趣得很,也……危险得很。
神宫那帮老古板,魔族那些嗜杀的疯子,可不会对小绒柒有半分怜惜。
她身怀月神精魄,如今看来,恐怕还有更引人觊觎的东西(比如那刚刚在高层传开的月胧珠传闻),此刻就如同怀抱金砖行于闹市的幼童,危机四伏。
“真是……不让人省心的小东西。”
莫樾淩低叹一声,语气似是无奈,又似是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与担忧。
他怎能让她落入神宫或魔族之手?
他缓缓坐直身体,那双总是含着三分戏谑、七分妖魅的狐狸眼中,瞬间变得锐利而清明,属于万妖之王的威仪无声弥漫开来,让殿内喧嚣顿止。
“传令下去,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妖族长老和情报首领的耳中,
“动用一切力量,所有眼线,给本王找出他们的下落。
重点关注下界东南域,灵气相对稀薄、人族聚居、易于藏身的区域。
天上飞的,地上跑的,土里钻的,水里游的……凡我妖族子民,皆可为耳目。”
他没有像神宫或魔族那样大张旗鼓地派出精锐战将,因为他清楚,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两个刻意隐藏的存在,尤其是在希钰玦扭曲天机的手段下,大规模的力量投入反而容易打草惊蛇。
妖族的优势,在于其无孔不入、遍布三界的情报网络,在于那些看似弱小、却无处不在的飞禽走兽、草木精怪。
命令一出,整个妖族庞大而隐秘的机器开始高速运转。
栖息于山林间的雀鸟,将看到的任何形迹可疑的白衣男女身影,通过特殊的鸣叫或飞行轨迹传递给同伴;
河流湖泊中的鱼虾水族,感知到异常的、哪怕极其微弱的灵力波动,便会溯流而上,将信息传递给掌管水域的妖族;
甚至是一些刚刚开启灵智、依附于草木的山精野怪,也成为了最不起眼的哨兵,它们会将感知到的、不属于凡间的气息,通过根系与风语,层层上报。
无数零碎、模糊的信息,从下界各个角落,如同涓涓细流,汇入妖族的情报中枢,再由擅长推演和整理的狐族智者进行筛选、分析和拼凑。
莫樾淩并未焦急等待,他每日都会亲自查看汇总而来的情报,那双洞悉人心的狐狸眼,总能从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中——比如某处山林一夜之间竹子齐根断裂的奇异景象,某个水乡小镇短暂停留后又匆匆离去的、气度不凡的“外地夫妻”,甚至是一缕残留在破庙角落、极其淡薄的、属于高阶神明的冰冷气息——捕捉到蛛丝马迹。
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,最终,停留在了一片覆盖了数个凡人国度、包含山川、森林、水泽的广阔区域上。
“缩小范围了……”他指尖轻点那片区域,殷红的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,
“小绒柒,还有……希钰玦,你们躲不了多久了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窗边,望向东南方向,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,看到了那对正在亡命天涯的身影。
“再等等,”他低声自语,眸中闪过一丝复杂,
“待本王亲自去接你。这浑水,不是你该趟的。
希钰玦护不住你,唯有在我身边,你才是安全的。”
妖王的网,已然撒下,虽无形,却更为绵密。
三股强大的势力,怀着不同的目的,都将目光投向了那对相依为命的身影。
风暴,即将全面降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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