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曦镇的天空,在法谕被击碎后的第三日,彻底失去了颜色。
并非阴云密布,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、令人灵魂窒息的凝滞。阳光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滤去,只余下惨淡的灰白。风停了,声息绝了,连时光的流动都变得粘稠缓慢。整个小镇,不,是整个以小镇为中心的方圆百里天地,都陷入了一种绝对的、被更高维度力量禁锢的沉默之中。
这不是寻常的结界,而是以无上神力直接干涉局部天地法则,形成的绝对领域——天罗地网。进不得,出不得,窥探不得,传讯不得,如同被封入琥珀的虫豸。
小院中,希钰玦几乎在天地异变的瞬间便睁开了眼睛。他盘坐于榻上,周身气息已收敛至虚无,冰封的紫眸望向窗外那片失去生气的灰白天空,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极冷的锐芒。该来的,终究还是来了,而且来得如此之快,如此决绝。不再是传谕,不再是试探,而是……最终的“劝诫”。
绒柒正捧着一碗刚熬好的药,从灶房走出。药碗在她手中微微一晃,几滴褐色的药汁溅出。她感到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、比之前法谕威压更庞大、更无处不在的恐怖压力,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,让她呼吸骤停,血液逆流,连指尖都瞬间冰冷。她僵在原地,看向屋内的希钰玦,粉晶般的眼眸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骇。
就在这时,小院上方的灰白天幕,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三道口子。
没有璀璨的光华,没有浩荡的威势,只有三道身影,如同从古老的画卷中一步踏出,降临在院中。他们的出现如此自然,仿佛本就该在那里,与这片被禁锢的天地融为一体。
三人皆身着式样古拙、非金非玉、流淌着淡淡星辉的灰白色长老袍服,须发皆白,面容或清癯或威严或古板,周身气息沉凝如渊岳,深不可测。他们仅仅是站在那里,并未刻意释放威压,但整片天地的法则都似乎以其为中心缓缓运转,带来一种令人神魂都要冻结的、绝对的权威感。
这三人,正是神宫隐世不出、地位更在昊墟长老之上的太上长老!平日只在关乎神宫存续或三界重大劫数时方才现身。如今联袂而至,只为“堕神”希钰玦与一只“兔精”,其意义与决心,已不言而喻。
居中的太上长老面容最为苍老,皱纹深刻如沟壑,却有一双清澈如婴儿、仿佛看透万古轮回的眼眸。他手持一根平平无奇的青木杖,率先开口,声音不高,却直接响彻在希钰玦与绒柒的神魂深处,带着一种悲天悯人却又不容置疑的宏大:
“圣子,千年未见,何以至此?”
左侧长老面如寒铁,不怒自威,双目开阖间似有雷霆生灭,声音铿锵如金铁交鸣:“天道化身,岂可自甘堕落,与妖孽为伍?玷污圣名,动摇宫基,此乃万死莫赎之罪!”
右侧长老则古板肃穆,手中托着一卷仿佛由星光编织的古老卷轴,语气冰冷无波:“前番法谕,乃宫内存最后一丝善念,予你悔悟之机。你非但不思回头,反以力碎谕,公然忤逆!如今,吾等三人亲至,布下‘归墟禁域’,此乃最后劝诫。”
“劝诫”二字落下,整个小院的空气重量仿佛瞬间增加了千倍、万倍!无形的法则锁链从虚空中蔓延而出,并非攻击,而是形成一层层看不见的牢笼,将希钰玦周身气机牢牢锁住,更有一股冰冷而强大的意志,试图直接侵入他的神魂,进行“教化”与“矫正”!
与此同时,三名太上长老的目光,如同最精准的裁决之刃,齐齐落在了被这恐怖威压震得几乎无法站立、小脸惨白如死的绒柒身上。
那目光,没有仇恨,没有愤怒,只有一种看待“错误”、“污点”、“必须被清除的祸根”的绝对冷漠与理所当然。
居中的太上长老再次开口,语气依旧平和,却字字诛心:“圣子,你之道,乃天道。你之心,当为天心。天心无情,大道至公。此兔精身负月神余孽与异宝,命格与预言纠缠,已成动摇你道基、引发三界劫数之关键‘情劫’。留她在侧,便是留祸根于己身,留隐患于三界。”
他手中的青木杖轻轻一点地面,一圈无形的涟漪荡开,蕴含着至高无上的“道理”:“诛此妖孽,非为杀生,实为斩孽。斩断这蒙蔽你天心的情丝孽障,则天道锁链可复,圣位可归,前罪可恕。此为迷途知返,重归正道之唯一途径。”
左侧威严长老声如洪钟,带着雷霆般的震慑:“莫要再执迷不悟!为这一区区妖物,叛离神宫,自毁前程,与三界为敌,何其不智!此刻回头,亲手了结这祸端,你仍是受众生敬仰的天道圣子!”
右侧古板长老则展开手中星光卷轴,其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天道符文与因果线,其中一道猩红刺目、连接着希钰玦虚影与绒柒虚影的线被特意放大、高亮。“天机示警,因果昭然。圣子,此孽不除,你之道必将崩毁于情劫之下,神魂俱灭,永世沉沦!届时,悔之晚矣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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