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巷的阴冷与死寂,如同一层黏湿的薄膜包裹着林砚。她紧贴着长满苔藓的潮湿墙壁,工兵铲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,与腰间生存直刀的重量一起,构成她此刻唯一的依靠。头戴式照明灯已经关闭,仅靠赤雾弥漫下昏暗的光线视物,最大限度地减少自身暴露的风险。
她小心地移动着,每一步都落在预先观察好的、不会发出明显声响的位置。耳朵捕捉着来自主街道方向的嘶吼与零星碰撞声,判断着蚀骨者的大致分布。按照计划,她需要横向穿过这条小巷,抵达相邻的另一条平行街道,那里有一片老旧的、巷道错综复杂的居民区,可以作为她迂回穿越城市的第一段相对隐蔽的路径。
然而,计划总赶不上变化。
就在她即将到达小巷中段,一个丁字路口时,一阵微弱但持续的“嘶嘶”声,夹杂在风中,钻入了她的耳膜。
不是蚀骨者的声音,也不是风声。那声音……更像是气体泄漏!
林砚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,身体肌肉下意识绷紧。她猛地转头,视线锐利地扫向声音来源——丁字路口拐角处,一家临街小餐馆的后门。那扇铁皮门虚掩着,门框边缘有明显的撞击变形痕迹,门内一片漆黑。“嘶嘶”声正是从门内传出,伴随着一股越来越清晰的、刺鼻的煤气味!
餐馆的煤气管道在之前的混乱中被破坏了!可能是蚀骨者撞击,也可能是幸存者争夺或车辆碰撞所致。液化气正在不受控制地泄漏,充斥着一个相对封闭或半封闭的空间!
林砚的心脏骤然收缩。这是一个巨大的、移动的炸弹!任何一点火星——一根划着的火柴,一个跳动的电火花,甚至金属剧烈摩擦产生的热量——都可能瞬间引爆积聚的煤气,将这片区域化为火海和废墟!其威力足以将她,以及附近游荡的所有蚀骨者,甚至可能波及到主街道,全都撕成碎片!
她原本打算穿过的丁字路口,此刻变成了死亡的陷阱入口。
怎么办?
绕路?退回原来的小巷,寻找其他路径?这意味着要重新评估风险,可能浪费宝贵的时间,甚至可能闯入更未知的危险区域。
或者……冒险快速通过?赌在爆炸发生前冲过去?不,这太愚蠢了。将生存寄托于侥幸,是取死之道。
她的目光死死锁定那扇泄露着致命气体的铁皮门,大脑飞速计算着。煤气浓度达到爆炸极限需要时间,但具体是多久,取决于泄漏速度和空间大小,她无从判断。风向……微风正将部分气体吹向与她计划路径相反的方向,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,但并非绝对安全。
必须立刻做出决定!
她当机立断,放弃原定穿过丁字路口的计划。后退几步,目光扫向小巷另一侧——那是一堵近三米高的砖墙,墙头布着碎玻璃,墙后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小院。翻越这堵墙,虽然费力且存在风险,但远比赌那个煤气罐何时爆炸要稳妥。
她不再犹豫,助跑两步,工兵铲猛地插向砖墙缝隙借力,身体轻盈向上跃起,另一只手精准地抓住墙头一处没有玻璃的区域,手臂发力,引体向上,同时小心避开那些锋利的玻璃碎片。动作干净利落,带着一种被危机逼迫出的爆发力。
翻上墙头,她迅速观察了一下院内。杂草丛生,堆放着一些破烂家具,没有蚀骨者的迹象。她立刻跳下,落地无声,随即紧贴院墙,再次确认安全。
几乎就在她落地的同时——
“轰!!!”
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小巷方向猛然传来!地面都随之微微一颤!巨大的火球裹挟着破碎的门窗、桌椅和不明碎片冲天而起,瞬间吞噬了那小餐馆的后半部分,炽热的气浪即使隔着一堵墙也扑面而来!
爆炸发生了!
林砚甚至能感觉到头发被热风拂动。她靠在墙边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不是后怕,而是对死亡如此接近的冰冷确认。如果她刚才选择强行通过,或者犹豫的时间再长几十秒……
后果不堪设想。
爆炸声如同投入平静(相对而言)湖面的巨石,瞬间打破了周围的死寂。主街道方向立刻传来了蚀骨者被惊动后更加狂躁和密集的嘶吼,脚步声开始朝着爆炸发生的地点聚集!
此地不宜久留!
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仍在燃烧、噼啪作响的餐馆废墟,不再停留,迅速穿过废弃小院,从另一侧一个破损的栅栏口钻出,重新汇入另一条更为狭窄、但暂时没有蚀骨者踪迹的小巷。
危机暂时解除,但她的心情没有丝毫轻松。这次意外的煤气泄漏事件,给她上了沉重的一课:末世之中,危险不仅仅来自看得见的怪物,更来自于文明崩塌后留下的、无数潜藏的、随时可能爆发的“遗产”。断裂的电缆、泄露的化工原料、不稳定的建筑结构……这些无形的杀手,同样致命。
她必须更加警惕。
而刚才那声巨大的爆炸,无疑会吸引大量蚀骨者前往那片区域。这或许能为她接下来的路途创造一些短暂的空隙,但也可能使得其他区域的蚀骨者分布发生难以预料的变化。
前路,依旧吉凶未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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