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,粘稠而冰冷。
沈渊的意识在无尽的深渊中沉浮,唯有那血色祭坛与白色面具人的虚影如同噩梦的灯塔,挥之不去。那面具后的“注视”并非实质的目光,而是一种直达灵魂的、混合了贪婪、审视与某种古老威严的意念,仿佛在评估一件工具的价值。
剧痛不再是撕裂脏腑,而是转化为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、被规则之力冲刷后的酸软与空洞。不知过了多久,一丝微弱的光亮刺破黑暗,伴随着低沉的交谈声,将他从无边的混沌中缓缓拉回现实。
他艰难地睁开眼,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。自己依旧躺在“渡厄斋”柜台后的旧榻上,窗外天色大亮,已是次日午后。身体依旧虚弱,仿佛大病初愈,但令他惊异的是,那种生命本源枯竭、随时可能熄灭的濒死感,竟然减轻了大半!虽然依旧提不起多少力气,但呼吸顺畅了许多,头脑也不再是之前那般剧痛欲裂,只是有种过度思考后的疲惫。
“醒了?”青云子的声音传来,带着一丝如释重负。
沈渊偏过头,看到青云子和顾倾川都坐在不远处。青云子正慢悠悠地擦拭着那几根金针,而顾倾川则低头快速操作着他那个特制的设备,似乎在记录或传输着什么。
“我……睡了多久?”沈渊的声音干涩沙哑。
“差不多一天。”青云子放下金针,走到榻边,伸手搭了搭他的脉,眼中闪过一丝惊异,“啧,小子,你这恢复能力,真是让老道我开了眼了。阴契反噬,加上金针渡穴的后遗症,换作常人至少躺半个月,你居然一天就稳住了根基?”
顾倾川也抬起头,目光中带着审视:“你的生命体征正在快速趋于稳定,能量残留读数也下降到安全阈值。这不符合医学常理,也与常规玄学修养法门的效果不符。”他的语气依旧冷静,但探究的意味毫不掩饰。
沈渊自己也感到困惑。他努力回想昏迷前的经历,除了那血色祭坛和面具人的噩梦,就只有接触阴契时,感知到的那条连接着苏宛与被窃命数的无形“线”,以及线尽头那庞大黑暗的“源泉”……
难道,与那“源泉”的短暂接触,虽然带来了恐怖的反噬,但也无形中刺激了他的身体,加速了恢复?这个猜测让他不寒而栗。
“感觉怎么样?能动吗?”青云子更关心实际问题。
沈渊试着动了动手脚,虽然依旧酸软,但简单的活动似乎没有问题。“可以……就是没力气。”
“有力气走路就行。”青云子看了一眼窗外,“我们时间不多了。官爷那边收到风声,阴山宗的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毒蛇,活动异常频繁,恐怕很快就会有下一次行动。我们必须在他们之前赶到睽狼山。”
顾倾川接话道:“支援和装备已经在路上,预计两小时后与我们汇合。我们计划在天黑前出发,趁夜进入睽狼山外围。这是目前最优方案。”
沈渊点了点头,挣扎着想坐起来。青云子扶了他一把。
就在这时,沈渊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,柜台角落里那面被黑布遮盖的破镜子,边缘似乎极其微弱地……扭曲了一下?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轻轻拱动。是错觉吗?还是那镜魅并未被完全消灭,仍在试图挣脱?
他心中一紧,但并未声张。此刻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
然而,仿佛是回应他心中的不安——
“叮铃——”
“哐当!”
店门外,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声响,像是有人不小心撞倒了放在巷口的垃圾桶,紧接着,是几声压抑的、带着痛苦的闷哼!
“来了!”青云子脸色一沉,霍然起身,动作快得不像个老人,瞬间闪到窗边,撩起窗帘一角向外窥视。
顾倾川也瞬间进入战斗状态,设备收起,那副暗银色手套已然戴上,眼神锐利如鹰隼,低声道:“不是阴山宗的主力,像是……探路的炮灰,但数量不少,至少有十几个!气息混杂,有活人,也有……被操控的低级行尸!”
话音未落——
“砰!!!”
“哗啦——!”
渡厄斋那扇老旧的卷帘门,连同后面的玻璃门,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!木屑与玻璃渣四散飞溅!
七八道身影如同疯狂的野狗般冲了进来!他们衣着破烂,眼神呆滞浑浊,皮肤呈现不正常的青灰色,动作僵硬却力大无穷,口中发出“嗬嗬”的怪响,正是最低等的行尸!而在这些行尸身后,跟着四五个手持弯刀、面色凶狠的黑衣人,他们的目光如同毒蛇,进屋的瞬间,便齐刷刷地锁定在了刚刚坐起身、还虚弱不堪的沈渊身上!
“抓住那小子!要活的!”为首的黑衣人厉声喝道,声音尖锐。
目标明确!就是沈渊!
“保护好他!”青云子对顾倾川低喝一声,身形一晃,已迎向那几只扑来的行尸。他并未使用大威力符箓,而是双手如穿花蝴蝶,指尖带着淡金光芒,或点或拍,精准地击打在行尸的关节、眉心等要害。被他击中的行尸动作瞬间变得加倍迟缓,甚至相互碰撞倒地,暂时失去了威胁。老道士显然是想节省法力,应对可能出现的更强敌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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