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沙哑缥缈的声音,如同冰冷的河水渗入骨髓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。沈渊魂体一凝,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,前行的脚步硬生生顿住。他手中黄泉引路灯的灯焰,在这声音响起的瞬间,也微微摇曳了一下,光芒似乎被某种力量压制,黯淡了少许。
桥头那佝偻的阴影缓缓转过身,依旧没有清晰的五官,只有两团缓缓旋转的、深不见底的幽暗漩涡,代替了眼睛的位置,牢牢“盯”着沈渊。它身上散发着与整个奈何桥、忘川河同源的古老、死寂、却又执掌规则的气息。
“守桥人……”沈渊心中明悟。这是阴阳路上第一道真正的关卡,阻拦生魂,放行死魄。
“汝,阳寿未尽,魂火未熄,何以擅闯阴司地界?”守桥人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,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,“速速退回,尚可保全魂魄。执意前行,魂飞魄散。”
强大的排斥力如同实质的墙壁,压迫着沈渊的魂体,要将他推回阳世。右臂的诅咒印记在这纯粹的阴司规则压制下,黑气翻涌,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,仿佛要被强行剥离。而怀中的镜核,则散发出更加清晰的警告波动,提醒他此地的极度危险。
沈渊深吸一口阴冷的空气(如果魂魄也需要呼吸的话),强行稳住心神。他知道,硬闯是绝无可能的,这守桥人的力量层级远非他现在能够抗衡。
他举起手中的黄泉引路灯,灯光努力穿透周遭的灰雾,照亮他身前一小片区域。“晚辈并非擅闯,实乃情非得已。欲借道阴司,寻找一位至亲长辈散落的残魂,他于阳世遭奸人所害,兵解魂散,未能归于地府,恳请尊使行个方便。”
他刻意点明“兵解魂散,未能归府”,既是实情,也是一种试探。
守桥人那漩涡般的“目光”在引路灯上停留了片刻,声音依旧冰冷:“阴阳有序,生死有别。残魂流落,自有其因果造化,非汝一介生魂可干涉。此路,不通。”
规则,冰冷的规则。在阴司,规则高于一切。
沈渊心念电转,知道常规请求无用。他咬了咬牙,决定冒一次险。他悄然引动一丝体内那非生非死的特质,混合着一缕从引路灯中剥离的、极其微弱的阴阳法则气息,笼罩自身。
顿时,他魂体散发出的气息变得极其古怪和模糊,既非纯粹的生者鲜活,也非彻底的死者沉寂,更像是一种……存在于规则夹缝中的“错误”状态。
守桥人那一直古井无波的漩涡眼眸,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!它那佝偻的身影似乎微微前倾,更加仔细地“打量”着沈渊。
“汝……是何存在?”它的声音中,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其淡薄的、名为“疑惑”的情绪。
沈渊心中一动,知道赌对了部分。他保持着这种状态,沉声道:“晚辈身负特殊因果,游走于阴阳边缘。此来只为寻亲,绝不敢扰乱阴司秩序。若尊使能通融,晚辈感激不尽,他日若有所需,必当回报。”
他没有具体说明自身状态,留下悬念,同时许下空头承诺,这是谈判的技巧。
守桥人沉默了片刻,那无形的压迫力稍稍减弱了一丝。它似乎在权衡,在计算。最终,它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,却不再是直接的拒绝:
“规则不可废。奈何桥,生魂不得过。”它顿了顿,那漩涡般的目光投向桥下那浑浊湍急、悲苦之息弥漫的忘川河,“然,忘川之水,可渡有缘……亦渡‘非常’之人。”
沈渊顺着它的“目光”看向忘川河。只见在距离奈何桥不远的下游河畔,浓重的雾气中,不知何时,悄无声息地停泊着一艘破旧的小木船。船身漆黑,仿佛被河水浸泡了无数岁月,上面站着一个披着厚重蓑衣、戴着斗笠的身影,看不清面容,手中握着一根长长的竹篙。
摆渡人!
“能否说服他载你过河,看你自身造化。”守桥人说完这句,佝偻的身影便缓缓融入桥头的雾气中,消失不见,那强大的压迫感也随之散去。
显然,守桥人因为沈渊的特殊状态,选择了一种“不违反规则”的默许方式。它将选择权,交给了那条河,和那个神秘的摆渡人。
沈渊心中松了口气,同时也更加警惕。守桥人的态度表明,他这“非生非死”的状态在阴司确实是个异数,能带来便利,也可能引来未知的风险。
他手持引路灯,小心翼翼地向河畔那艘小船走去。
越是靠近忘川河,那股悲苦、绝望的气息就越是浓烈。河水中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挣扎,无数张脸在哀嚎,各种负面情绪化作无形的冲击,试图侵蚀沈渊的心神。引路灯的光芒在河畔也变得有些不稳定,仿佛随时会被这无尽的悲苦所淹没。
来到船边,那个蓑衣斗笠的身影依旧一动不动,如同雕塑。离得近了,沈渊才看到,那蓑衣破旧不堪,沾满了暗沉的水渍,斗笠压得很低,只能看到一小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下巴。
“前辈,可否载我过河?”沈渊拱手,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恭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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