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声啼鸣尚未响起,但那尊黄金雄鸡雕像所散发的威压已然如同实质,将山顶的空气都凝固了。沈渊每向上攀登一步,魂体都承受着仿佛要被碾碎的重压。镜核形成的光茧在如此近的距离下,也开始剧烈波动,表面泛起层层涟漪,显然支撑得极为勉强。
手中的黄泉引路灯,那一点微光顽强地闪烁着,如同他此刻不屈的意志。右臂的诅咒印记在极致的威压下反而陷入了死寂,仿佛连那股逆乱的力量也在此地感到恐惧。
他距离山顶那散发着空间波动的光圈仅有数十步之遥,但这短短距离却如同天堑。他能清晰地“看”到,那尊金鸡雕像的喉部正在凝聚着难以想象的纯阳破邪之力,金色的光芒在雕像内部流转,越来越亮,仿佛下一刻就要喷薄而出!
不能等!必须在第三声啼鸣发出前冲进去!
沈渊榨取着魂体最后的力量,将希望寄托于镜核。他将意念集中在镜核上,不再是被动地接受保护,而是主动地、近乎祈求地沟通——需要力量,需要冲破这最后阻碍的力量!
镜核似乎回应了他的渴望。那温润的清辉骤然变得灼热,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磅礴、更加古老的意念从中苏醒!这一次,并非单纯的保护或洞察,而是带着一种仿佛来自远古的、睥睨与审视的意味。
清辉不再仅仅包裹沈渊,而是化作一道凝练的光束,主动射向那尊金鸡雕像!
就在光束触及雕像的瞬间——
异变发生了!
那凝聚在雕像喉部、即将爆发的毁灭性能量,猛地一滞!金鸡雕像那原本空洞的、望向阴司天空的眼眸,竟然转动了一下,仿佛活了过来一般,低头“看”向了那道源自镜核的清辉光束!
它的目光中,充满了惊疑、审视,甚至……还有一丝极其淡薄的,仿佛遇到了同类般的迟疑?
镜核散发出的古老意念与金鸡雕像的纯阳威压在无声地交锋、碰撞。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,但那片刻的凝滞,对于沈渊而言,已然是唯一的生机!
“就是现在!”
他用尽全部力气,魂体如同离弦之箭,趁着金鸡雕像被镜核意念牵制的这电光火石的一瞬,猛地冲入了那山顶的光圈之中!
在他身影没入光圈的刹那,他似乎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充满了复杂意味的、并非纯粹毁灭的啼鸣,但那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,变得模糊而遥远……
天旋地转。
强烈的空间拉扯感传来,比之前渡过忘川时强烈十倍。沈渊本就濒临崩溃的魂体在这股力量下几乎要彻底散开。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,紧紧握着引路灯和镜核,任由这股力量将他带往未知之地。
不知过了多久,拉扯感骤然消失。
他重重地“摔落”在一片坚硬的地面上,魂体震荡,半晌无法动弹。
他艰难地抬起头,环顾四周。
这里不再是金鸡山那布满雷霆威压的景象,而是一片相对“平静”的区域。脚下是一条斑驳的石板路,路旁生长着一些散发着幽光的、形似兰草的植物。周围依旧弥漫着阴司特有的灰雾,但浓度低了很多,视野开阔了不少。
而在他前方不远处,道路旁,矗立着一座造型奇特的高台。高台由青黑色巨石垒成,呈圆环形,共有九级台阶,台上空无一物,唯有中央处悬浮着一面巨大的、边缘模糊不清的、如同水波构成的“镜子”。
望乡台。
传说中,亡魂在喝下孟婆汤前,可登此台,最后回望一眼阳世故乡,了却最后尘缘。
沈渊挣扎着爬起身,魂体依旧虚幻,但比在金鸡山上时稍微凝实了一点点。他看向那面水波构成的“镜子”,心中不由一动。
故乡……他的故乡在哪里?渡厄斋?那间小小的殡葬店?还是……一个他早已遗忘,或者说,从未真正清晰过的模糊影子?
他的身世成谜,连生死簿上都“查无此人”。这望乡台,能否映照出他来自何方?
一种莫名的牵引力,从那面水镜中散发出来,吸引着他靠近。他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迈步,踏上了望乡台的台阶。
一步,两步……当他踏上第九级台阶,站在那面巨大的水镜前时,镜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,荡漾起一圈圈涟漪。
他屏息凝神,望向镜中。
涟漪缓缓平复,镜面逐渐清晰。
然而——
镜中映出的,并非他预想中的任何景象!没有熟悉的渡厄斋,没有城市的灯火,没有山川河流,甚至没有……任何具体的影像!
那镜面之中,只有一片无尽的、翻滚涌动的混沌!
灰蒙蒙的雾气占据了全部视野,雾气之中,偶尔有零星的光点闪烁,又迅速湮灭,仿佛宇宙初开时的景象,又像是……一切归于虚无的死寂。
没有过去,没有故乡,没有根脚。
一片空白。
不,甚至连空白都不是,而是一种彻底的“无”!
沈渊怔怔地站在镜前,望着那片映照不出任何事物的混沌,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寒意,从魂魄的最深处弥漫开来,比地脉石的寒毒更加刺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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