朔方北原的血色逐渐被秋风吹淡,清剿残匪的捷报与萧云凰班师回朝的仪仗,几乎同时抵达了京都。女帝御驾亲征,铁骑破敌,瀚海逐亡,这一连串的辉煌胜利,如同最猛烈的罡风,彻底涤荡了朝堂上下最后一丝对这位年轻君主的疑虑与轻视。
凯旋仪式极尽隆重。朱雀大街清水泼街,黄土垫道,禁军甲胄鲜明,旌旗招展。萧云凰未着戎装,换上了一身庄重华贵的玄底金纹十二章衮服,头戴十二旒冕冠,端坐于三十六人抬的御辇之上,接受万民朝拜。那一刻,她不再仅仅是战场上英姿飒爽的女武神,更是天命所归、威严无上的大夏天子。
紧随御辇之后,是王将军、李光弼等有功将领,以及被特意挑选出来、展示缴获的敌军旗帜、兵器和俘虏的队伍。当那面被萧云凰亲手斩断的狼纛残旗,被高高擎起示众时,沿途百姓的欢呼声达到了顶点。
“万岁!”
“陛下万岁!”
“大夏万胜!”
声浪如同海啸,席卷了整个京都。无论是真心拥戴的百姓,还是心思各异的官员,在这一刻,都必须承认,萧云凰的统治根基,已然坚如磐石。
盛大的庆功宴、封赏大典接连举行。王将军晋封侯爵,李光弼加授柱国,北疆有功将士各有升赏,阵亡者哀荣备至。萧云凰更是借着大胜之威,对军队系统进行了一次小幅度的调整,安插了一些忠于自己的年轻将领进入关键位置。
然而,萧云凰和陆沉都清楚,盛大的凯旋与封赏之后,真正棘手和关键的工作才刚刚开始。军事上的胜利,只是解决了外部迫在眉睫的威胁,而如何将这场胜利转化为国家长治久安的基石,如何利用这难得的战略窗口期,重塑北疆乃至整个帝国的安全格局,才是真正的考验。
庆功宴的喧嚣尚未完全散去,萧云凰便在御书房召见了陆沉、新任兵部尚书(原尚书因北疆前期战事不利被问责去职)、户部尚书,以及刚刚回京、熟悉边情的李光弼。
“北疆血战,将士用命,终获大胜。”萧云凰开门见山,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,“然,胜非终点。朕要的,不是年年征战,岁岁烽烟。朕要的,是北疆从此固若金汤,胡马不敢再南窥!诸位爱卿,可有长治久安之策?”
新任兵部尚书姓周,是萧云凰提拔的实干派,闻言率先出列:“陛下,臣以为,当效仿前朝,大修边墙,连接旧有烽燧堡寨,形成千里防线,屯以重兵,则可保无虞。”
李光弼沉吟道:“周尚书所言,确是常法。然则,修墙驻军,耗费靡巨,且北疆广袤,防线漫长,难免有疏漏之处。此次残匪流窜,便可见一斑。臣久在北疆,深知草原部落,逐水草而居,聚散无常。今日击溃一部,明日他部或又崛起。仅凭高墙深垒,恐非长久之计。”
户部尚书也面露难色:“陛下,连年征战,国库空虚,民力疲惫。若再兴大工,征发民夫,恐伤国本……”
萧云凰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陆沉:“陆卿,你意如何?”
陆沉走到悬挂的巨幅北疆地图前,他的思路早已清晰:“陛下,诸位大人。高墙驻兵,不可不备,然绝非唯一,亦非上策。臣以为,当‘刚柔并济’,‘堵疏结合’,方是边境永固之道。”
他手指地图:“首先,‘刚’的一面。择地理要害,如阴山隘口、黄河渡头、通往漠南漠北之咽喉等地,修筑永备军镇,驻扎精兵,配以神机营火炮。此非连绵边墙,而是关键节点,如同钉子,扼守要冲。同时,完善烽燧哨所体系,加强游骑巡逻,确保情报畅通,反应迅速。此乃防御之基石。”
众人点头,此法比全线修墙更节省,也更灵活。
“其次,‘柔’的一面,也是关键。”陆沉继续道,“需与草原诸部,订立条约,划定疆界,设立‘缓冲地带’。”
“缓冲地带?”众人对这个新词有些疑惑。
“正是。”陆沉解释道,“可在现有边境以北,划出百里至数百里不等的一片区域。在此区域内,明确约定:我朝不在该区域常驻大军,不修筑永久性进攻工事;同时,草原各部亦不得在此区域长期聚集兵力,不得越界南下劫掠。此区域,可作为双方贸易、使者往来的通道,亦可作为一旦有部落南下侵扰时的预警和反应空间。”
李光弼眼睛一亮:“此策甚妙!如此一来,既免去了我朝防线过长、疲于奔命之苦,又给了草原部落一个明确的界限和活动空间。若有部落违约南下,我朝在缓冲地带内进行驱逐或打击,便名正言顺,且反应时间更充裕!”
兵部周尚书也若有所思:“设立缓冲地带,等于将防线主动前推,并将潜在的冲突区域控制在远离我朝核心州县之地。只是……草原部落散漫,如何确保其遵守条约?”
陆沉微微一笑:“这便是‘堵疏结合’中的‘疏’了。单靠武力威慑和条约约束,难以持久。需辅以经济利益与文化交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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