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月轮转,星河隐现,回龙湾的水声和着老者悠远苍凉的渔歌,成了沈墨昏沉世界中唯一的标尺。他像一块被遗忘在河滩的顽石,意识在无尽的黑暗、破碎的光影、以及对星辰与混沌道韵的模糊感悟中浮沉。
身体内部的“战争”仍在继续。《混沌星典》的道韵如同最温和的春雨,无声无息地浸润着他千疮百孔的经脉壁和布满裂痕的金丹。这份浸润并非修复,而更像是一种“唤醒”和“滋养”,让那些本已枯萎坏死的组织,保留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活性。而那枚幽蓝色的星核本源晶体,则在他丹田深处,与他残破的自身星核碎片,以一种极其缓慢、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,进行着某种更深层次的“共鸣”与“交融”。
这种共鸣,并非主动的炼化或吸收,而更像是两块同源的磁石,在漫长岁月后重新靠近,自然地相互吸引、弥合。晶体中蕴含的浩瀚星辰本源,一丝丝、一缕缕地渗入沈墨自身的星核,补充着其枯竭的本源,也带来了一些破碎的、关于星辰诞生、运转、寂灭的古老信息碎片。这些信息与《混沌星典》的道韵相互印证,又与他之前在星纹玉璧下接受“星淬”、以及目睹混沌道尊遗骸时的感悟隐隐呼应,在他识海中构建出越发清晰的、关于“星辰”与“混沌”的意象轮廓。
他“看”到,星辰并非永恒不动,它们有诞生时的炽热爆发,有壮年时的稳定燃烧,有暮年时的膨胀坍缩,更有最终的寂灭归墟,或化为黑洞,或散作星尘,重归混沌,等待下一次的凝聚与新生。星辰的一生,便是浓缩的宇宙生灭。而混沌,也并非绝对的“无”或“混乱”,它是一切之始,亦是一切之终,蕴含着无限的可能与规则的本源。
在这种对“道”的感悟日益加深的同时,沈墨的身体也发生着极其缓慢、却不可逆转的变化。最大的变化,来自他的骨骼。
或许是因为星核本源晶体中蕴含的星辰之力,本就带有淬炼万物、坚固不摧的特性;又或许是因为《混沌星典》的道韵引导,以及对星辰生灭感悟带来的影响,那丝丝缕缕渗入他身体的星辰本源之力,并未首先去冲击那些脆弱断裂的经脉,也未曾尝试修复濒毁的金丹,而是如同拥有灵性一般,自然而然地,朝着他全身的骨骼汇聚而去。
起初,沈墨并未察觉。但某一日,当他再次从对星辰寂灭的感悟中“醒来”(虽然身体依旧无法动弹),内视己身时,他震惊地发现,自己全身二百零六块骨骼的表面,不知何时,竟蒙上了一层极其微薄、近乎透明、却隐隐闪烁着细碎银色星点的奇异光泽!这光泽并非附着,而是从骨骼内部透出,仿佛他的骨骼本身,正在被某种力量从最细微的结构层面进行改造、浸染!
更让他感到奇异的是,随着这层星芒光泽的出现,骨骼上那些因为传送和撞击造成的细微裂痕,竟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,自行弥合、强化!新生的骨骼部分,质地更加细密、晶莹,隐隐带着一丝金属般的质感,却又充满了生命的韧性。他甚至能感觉到,自己的骨骼似乎变得……更“重”了,与大地、与身下河滩的沙石,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、更加紧密的联系。
“这是……星辰淬骨?”一个念头划过沈墨的脑海。在《混沌星典·残一》的某些艰深描述中,似乎提及过高阶的体修法门,有引星辰之力淬炼肉身,尤其是骨骼,以期铸就“不灭星躯”的传说。但他从未专门炼体,此刻的骨骼变化,完全是体内星辰之力自发汇聚、道韵引导下的结果,是一种被动的、缓慢的、却又根基无比扎实的改造。
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。骨骼是肉身的支架,是气血运行的通道之一,更是承载力量的核心。骨骼越强,肉身根基越牢,未来恢复和修炼的潜力越大。而且,这种源自星辰本源的淬炼,似乎能引动一丝大地的厚重之力(土行?),对他的伤势稳定也有裨益。
然而,骨骼的缓慢强化,并未能立即改善他糟糕的整体状况。经脉依旧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,灵力无法通行;金丹死寂,裂纹依旧;神魂萎靡,思考稍久便会刺痛。他依然是个动弹不得、口不能言的“活死人”。
但希望的火苗,已经燃起,并且随着骨骼的持续淬炼和对道韵感悟的加深,这火苗似乎正在一点点变得明亮、稳定。
钓鱼老者依旧每日准时而来,静坐垂钓,日暮而归。他从未对沈墨骨骼的变化表现出任何惊讶,仿佛那只是河滩上一块石头被阳光晒得暖了一些那般自然。他偶尔会低哼那古怪的渔歌,沈墨听久了,渐渐能从那含糊的音节中,分辨出一些零碎的词句。
“……星落天河……道隐归墟……龙蛇起陆……劫波渡尽……”
“渔樵问答……古今皆同……谁见长生……唯见东流……”
歌词支离破碎,意境却苍凉高远,仿佛在讲述着通天河的古老历史,南荒大地的变迁,乃至更宏大的、关于时间与命运的叹息。沈墨默默记下,虽然不解其意,但总觉得其中蕴含着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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