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门庆匆匆离开学堂,一路快马加鞭回到宁国府。
刚至府门前,便瞧见门房处蹲着一个人影,正捧着一块炊饼,就着一碗不知什么汤水,狼吞虎咽,不是消失了一天一夜的寿儿又是谁?只见他衣衫沾满尘土,脸上带着奔波后的疲惫,显然是刚回来不久。
寿儿眼尖,瞥见西门庆回来,立刻像被烫了屁股般猛地跳将起来,也顾不得嘴里还塞满了食物,含糊不清地急声喊道:
“大爷!您可回来了!小的都弄……嗝……弄清楚了!那老尼姑她……”
“噤声!”西门庆眉头一皱,立刻出声打断了他,目光警惕地扫了一眼周围。
门房处虽无外人,但府门前人来人往,岂是说话的地方?他使了个眼色,示意寿儿跟上,自己则迈步径直往府内走去。
寿儿反应过来,连忙将剩下的炊饼胡乱塞进嘴里,拍了拍手上的饼屑,小跑着跟上西门庆的脚步。
主仆二人一前一后,穿过几重院落,直到回到西门庆自己那僻静的院内,关上了房门,西门庆这才放下心来。
他见寿儿一路奔波,嘴唇干裂,先不急着问话,让人给他倒了一壶温热的茶水来。
“不急,先喝口水,顺顺气,慢慢说。”西门庆在太师椅上坐下,目光平静地看着寿儿。
寿儿感激地接过茶壶,也顾不上用茶杯,对着壶嘴“咕咚咕咚”连灌了好几大口,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,用袖子抹了把嘴,定了定神,开始讲述他这一天一夜的经历:
“回大爷的话,小的昨日得了您的指示,半点不敢耽搁,紧跟着那老尼姑就出了西府。
那老尼脚程不慢,穿街过巷,竟是一路出了城门,直奔城外香河地界去了。最后,她钻进了一户高墙大院的人家。小的抬头一看,那府门气派,门楣上挂着‘张府’二字,只是……只是那院里院外,竟是一片缟素,白幡飘飘,灯笼也都换成了白色的,竟是在办丧事!”
寿儿虽然机灵,但终究是个小厮,无法混进这样的人家打探,便只好耐着性子,在张府外围逡巡观察。
然而,即便是以他这不算深的阅历,也隐隐感觉这张府的气氛透着古怪。
寿儿觉着蹊跷,便围着那张府转悠,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。
正没理会处,他刚好碰见两个扛着锄头、看样子是刚下地回来的庄稼老汉从路边走过。便壮着胆子凑上前去搭话。”
寿儿上前压低声音道:“两位丈人慢些走,小子想问两句不相干的话。”
“谁知那两个老汉瞥了寿儿一眼,见是个陌生后生,理也不理,自顾自埋头往前走。”
寿儿想着自家大爷交代的差事,便把怀里西门庆前儿赏的那锭二两左右的碎银子掏了出来,在俩老汉眼前晃了晃,说道:
“就问两句话,不耽误二位老丈功夫。谁答得明白,这锭银子就归谁拿走!”
那两个老汉顿时眼睛直了,见财心喜,一口一个‘好后生’,拉着寿儿就来到路边一棵大槐树底下,那模样,恨不得把知道的全倒出来。”
寿儿张嘴便问:“那大户张家的老爷人没了吗?家里怎么挂满了幡子和白灯笼?”
最先那个黑脸老汉抢着说:不是张老爷,是他家闺女!唉,真是造孽!”
旁边另一个个瘦些的老汉立刻接话,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:要我说,张扒皮这是恶事做多了,老天爷开眼,罚他体会一把白发人送黑发人!”
“就是……就是可怜那闺女了,多俊俏水灵的一个姑娘家,唉……”
寿儿赶紧追问:那闺女是咋死的?”
黑脸老汉抢道:这我清楚!我家小子就在他们家里做长工!”
“说是这张扒皮嫁闺女嫁了两家,活生生把一个好姑娘给逼死了!是半夜里自己上了吊!第二天才发现,人都硬了!”
那瘦老汉却摇头反驳:你说的不对!俺家姑爷就在县衙里头当差,听得真真儿的!是县太爷家把姑娘逼死的!”
“两人各执一词,眼看要争起来。”
寿儿听到这里,觉得越发有门道,便转向那后来发言、声称有亲戚在县衙的瘦老汉,问道:“老丈,您说说,到底咋回事?”
那瘦老汉见寿儿信他,颇为受用,捋了捋稀疏的胡子,压低声音道:“后生,是这么回事:
“我们县太爷家的公子,那位李衙内,不知怎的看上了张大户家的闺女,叫张金哥。”
“可这张金哥小姐,去年就已经跟从长安那边调过来的一位守备老爷家的公子定了亲!那守备家连聘礼都早早抬进了张府的大门,只等今年选个黄道吉日,两家就要吹吹打打办婚礼了!”
他顿了顿,脸上露出鄙夷之色:“谁知道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!”
“李衙内死活缠着他爹,又找了媒人去张家说和。那张扒皮——就是张金哥她爹——是个眼皮子浅的,嫌人家守备家是外来的,没根底没后台,就动了心思想要退了守备家的彩礼,好攀上县太爷这门高亲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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